艺术天成
今天为大家介绍《艺术天成》读者喜爱的百位艺术家之一曹明冉先生。
《艺术天成》杂志推荐的艺术家均为具有极高艺术造诣的书画家，他们立足现实、观照时代创作了很多具有中国精神、中国气派、时代风格且市场潜力巨大并为人们群众喜闻乐见的优秀作品。值此《艺术天成》创刊五周年之际特登载他们的优秀作品以飨读者。
刊载位置：《艺术天成》总第33期赠刊
《艺术天成》专访：
著名花鸟画家，山东财经大学教授曹明冉接受《艺术天成》专访。“文超传媒”总经理、艺术天成书画院执行院长、《艺术天成》杂志社社长杨文超，《艺术天成》杂志总编辑杨洋带领摄录团队前往曹明冉工作室。
曹明冉先生几十年来对牡丹情有独钟，他给大家展示了几十幅牡丹扇面，并当场题字盖章。他说，扇面虽小，意境不小。除了众多纤巧扇面外，他还向大家展示了他的几幅巨幅牡丹画作，无论是淡雅白描，还是浓墨重彩，都透着他骨子里的倔强。
午后，曹明冉先生饶有兴致的唱起了“空城计”，他手执羽扇，意气风发。在接受《艺术天成》的采访时，他风趣地讲述了他的艺术观点与人生感悟。他还现场作画白描长卷，年至古稀的他，仍旧精力充沛，看似不经意的的话语中，满是哲学意味。
部分扇面欣赏
个人简介：
曹明冉，中国画家，山东财经大学教授，山东菏泽人。以“双钩白描、兼工带写”的画风著名于世，笔下常作牡丹、兰花、水仙、墨竹、菊花。著作：《芥子园新编》（人民美术出版社）、《白描牡丹、菊花、水仙》（人民美术出版社）、中国近现代名家画集大红袍《曹明冉》（人民美术出版社）、《水墨清风——兰花卷》（河北教育出版社）、《曹明冉画集》（湖南美术出版社）、《案头画范中国画技法丛书-曹明冉画牡丹》 （人民美术出版社） 。
大美无声
――读曹明冉画札记
文/何香久
曹明冉先生，1947年腊月生于古单父（今单县）之曹庄，父亲是当地一家大染房的业主，因此给他取名“明染”，寓子承父业之意。上学时老师误书其名曰“明冉”，遂一误至今。
他从小就对民间艺术有着浓厚的兴趣，喜欢听快书，看社戏，为了看石牌坊上刻的牡丹，常常爬到高高的石牌坊上去，把爹娘吓出一身冷汗。哄下来，自然少不了挨一顿臭揍。因为家境贫寒，他小学毕业后考了一所不收学费又管吃住的单县农校，入学第二天就被赶到农村学农活、喂牲畜，画了不少写生，晚上躺在地铺上读陈老莲的《水浒》、《三国》叶子。第二年大饥荒农校停办，他也缀学回家。为补贴生计，画几张灶王爷、关老爷卖几块钱，帮衬父母支撑这个在饥饿线上挣扎的大家庭。有趣的是，那个时候他老父亲也常用他的画去打点亲戚朋友和人际关系了。十三岁的曹明冉经常一个人拉着架子车，沿着黄河故道到河南商丘去买充饥的红薯干，兜里揣着地瓜面窝头还有一本五分钱买来的线装《芥子园画传》。
曹明冉拜师极富戏剧性。有一天他去煤场买煤，隔窗看见墙上挂着一张墨枇杷，乃是当地名家崔星五先生作品，见四周没人，推门进去，刚把画揭下来，门开了。煤场会计进门，把他逮了个正着。问他为啥“偷”画？答曰：“想学画画”。那个会计有副好心肠，也有艺术细胞，他在办公室里挂一副崔星五先生的作品即是明证。见这个少年喜欢画画，自然引为知音，不但没责骂曹明冉，而且当天下午就带他去拜见了崔星五先生。崔先生从此把他收为门下。
崔星五先生曾师事于齐白石、张大千，笔墨精到，做人达观，经常画大写意、小写意牡丹示范，曹明冉至今记牢了先生的教诲：“不要光看牡丹的样子，要多琢磨牡丹的精神”。“画理、情理，理理相通；画道、人道，一脉相系”；“每个和尚都要有自己的钵”。
曹明冉的画作，以牡丹为主调。他的“牡丹情结”简直可以用“执着”二字概之。去欧美、下南洋、赴港澳：或讲学、或交流、或画展，都以牡丹为主题，这和他的人生际遇有关。1979年他调入菏泽师专美术系，从此进入这个举世闻名的“牡丹王国”。
谷雨前后是菏泽的“牡丹月令”，十里牡丹海，花潮涌动，天南地北丹青妙手云集。曹明冉得地利，不论春夏秋冬、花开花落，或步行或登车，天天必到牡丹园，认真观察牡丹从抽芽到开花的全过程，体察牡丹在风中、雨中、阳光下、月光下的各种姿态，春写花冠夏写
叶，秋画枝干冬写芽。“搜尽奇花打草稿”，整整六年，画了一千多幅写生稿，汇集整理了《百幅工笔重彩牡丹》和《白描牡丹谱》。大量的写生不仅仅是进入艺术王国的重要门径，而这也正锤炼了一个画家的心性功夫。
二
牡丹被誉为“国色天香”，但牡丹入画，却“未能免俗”。这大概和“国花”所体现的“象征意义”有关。富贵、富丽一直成为牡丹的“文化符号”。
曹明冉先生的牡丹画，秾艳、富丽，却无俗骨、无俗姿、无俗气。展现的是牡丹的高贵、华美、雍容、典雅的风韵，还有“国花”所独有的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曹明冉先生画牡丹，绝少残花败叶，花是盛花期的含苞怒放之花，姹紫嫣红，喷薄欲出，且多以金线勾勒，让其更具视觉冲击力，更显富丽堂皇；叶则是充盈着生机的新叶，用胭脂渲染出带着被露水洗过的那一点点嫩红。不要轻看这一点嫩红，它很响亮，很煽情，恰到好处地把牡丹的那种情采和生生不息的力量烘托了出来。再看那枝干，则是嶙峋盘错的老干、老枝，形如苍虺，铁骨铮铮，与娇媚的花、新生的叶形成了反差强烈的对比，犹如羽声慷慨的沧桑之叹，更衬出了花的娇艳，叶的葳蕤。这苍虺老枝，很自然地让人联想起了经历了岁月的苦寒之后那美丽的绽放，让人联想起劫难与新生，联想起生命与美的全部历程。
曹明冉，注重“活色”。活色不仅生香，且能生意，生识，生无限情思。清人沈宗骞谓：“肤色之美者，莫如牡丹，又莫如彩缯。然缯死而花活，试剪彩缯为牡丹，见者莫不赏其逼肖。若置于真牡丹之侧，必以彼为人可之伪，而觉此则有天然之妙。如徐黄妙腕，以笔蘸色，点拂而成者，其偏反华润之致，更是怡情。夫彩色非不艳，剪手非不工，而卒莫能及点拂以成者之能得其全神。盖点拂而成者，虽无炫耀之彩，却有情态之流，此即所谓活色也。”（《芥舟学画编》）曹明冉是把色彩作为语言来看待的，他不鄙薄所谓“匠”的手法，擅长利用“活”的色彩的语言来进行美的“宏大叙事”。他关注色彩美的潜质，且注重从油画、水彩画等画种中去借鉴、汲取，最大化地丰富了重彩的表现手法。渲染的强化、高温结晶颜料和矿物颜料的运用、描金的轮廓勾勒，形成了他富有个性特色的色彩体系。
这也正是“曹家牡丹”的不同凡响之处。
这也正是“曹家牡丹”独特的文化语码。
他的代表作《牡丹颂》是一阙多声部的牡丹交响乐章，十米长卷上，一百零八朵牡丹涵盖了牡丹的八大色、二十四品，各具情态，各有蕴藉，呼吸相通，气脉相连，解衣磅礴，挥洒淋漓，犹如一部协奏曲在高潮处戛然收煞，留下绕梁的不息余音。营造了一种雨停、云散、春风荡漾、五彩纷呈的艺术氛氲。
《忽见轻纱织岚烟》、《落霞前庭暮雨寒》，其背景有着重金属的质地，前者写出的是牡丹在岚光中的英姿，花影重叠，冷露盈盈，主体是白牡丹，胭脂红的叶子，花朵相互照应，化入一片禅悦之境。后者以红牡丹为主基调，背景也是凝重的金红，两朵白牡丹画龙点睛地给画面平添了别样的神韵，万千情调氤氲在暮雨落霞中。
《紫艳夺英》中燃烧的激情，《画道不言神之来》中飞动的情韵；《丹青赋她四季春》中的横斜疏影，《何须再剪西窗烛》中的流光溢彩……
他画的是工笔重彩，却突破了中国传统艺术形式在表现精神内涵上的种种局限，努力探索着与他的生命体验发生深刻关联的艺术。在他的眼中，不太容易“脱俗”的牡丹已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美，而成为他精神向度的一种标志。在这个基础上，他在现实性和非现实性、理性和非理性之间，创造了一个张力空间。
看曹明冉先生牡丹原作，那种心灵的震撼更加强烈。他画出的牡丹，几乎每一朵都比真花要大，结构非常谨严，一笔不苟。而且画中除了主体之外绝少其它配景，没有点缀，没有闲笔，主题极其鲜明。他的画既使是尺幅小品，在画册上如果不标出尺寸，也总会给人“大画”的感觉。这也是因为他的画带着一种笼得住、放得开的大气场，真气圆融，清气爽朗，豪气回旋，元气淋漓。
与其说曹明冉的画有“意境”，不如说他有“道境”。这“道境”构成了他寄存理想的精神世界，从这个境界中他可以骋目游心，感受天地无言之“大美”。
三
在曹明冉先生的画室里，我为他刚完成不久的一幅25米长的白描牡丹长卷所震惊。他每年都要完成一幅白描长卷的，这是他的“年课”。他的白描长卷不只是牡丹，还有水仙长卷、菊花长卷等。
既使是工笔重彩之作，他也从来是先勾线后填色。在他看来，线才是中国工笔画的魂魄。线不仅考验一个画家的腕功、造型能力，更是一种心性功夫。
我惊异曹明冉先生线条的那种功力，说是“炉火纯青”当不为过。那种游刃有余的从容不迫，那种飘若游龙的诗意挥洒，那种风流倜傥，那种刚韧劲健，那种鱼龙变化，那种寥廓曲折，那种遒劲沉稳，那种自性灵动，那种空间意象，那种血脉贯注……在他的腕下，每一条线都是活的，都是成长的。它们有神志、有情感，有脉搏，有呼吸，它们在画家的生命中延伸、跃动，如跳珠走丸，如庖丁解牛，得心应手。创作的过程中，画家享受着审美的大欢乐，那是生命还乡的愉悦。
中国画中的“线”，已超越了塑造形体的功能需要。它从某种意义上说已成为画家表达自己灵魂、思想、意志的载体。客观物象的轮廓、结构，乃至起、承、转、合，都近似“线”的视觉感知。换一句话说，世界上的任何物象，不管它以任何的体积形式存在，在中国画中都是“线”的组合与构成。“线”，以它的匀整、流动、回环、曲折，来表达万物的体积形态与生命，更凭籍它的节奏、速度、刚柔、明暗，写出心情的灵境。
曹明冉先生的线条，有吴道子“莼菜条”的遒劲，也有李公麟“扫去粉黛”的柔韧，更有宋人《八十七神仙卷》的飘逸灵动，且揉入了书法用笔，起笔重，运势如流水行云，圆润、遒劲，极具动感，与自然界中的节奏、韵律相对称，鲜明地体现了中国传统艺术的形式美。曹明冉线条另一方面的特色，是注重线与情感的同构关系，注重线条内在的骨力和神韵，超象取势，不离不即，不温不火，从而使他的绘画语码产生了独特的审美意韵。
曹明冉先生谓：“‘线’贯穿我绘画的全过程，线的流转组合、顿挫顺逆、沉稳奔放都融进和体现了书法的元素，也是我创作思绪的涌动和感觉变化的‘传移’，而流露出来的情感之‘线’。这是不可摹仿、不可重复的心底纯粹，所以每幅画都凸出了‘线’的力量。用线压住阵脚，无论赋以何种色彩，画面都不会走神、离谱，在作画时落墨定势不留‘后路’，将错救错，以险救险，一气呵成，力求画面的元素淋漓和气势连贯”。这不应仅仅看作画家的“经验之谈”，更是画家的心灵镜像。
曹明冉先生作画写生，从不打草稿，不论多大幅的作品，总是援笔生发，一气呵成，不留一丝斧凿之痕。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胸有成竹”，更得益于这出神入化的线描功夫所锻造的造型能力。这是真功夫，一个汗珠摔八瓣炼成的真功夫，凭心性、凭学养、凭颖悟养成的真功夫。有真功夫的人不搞花架子，不玩花拳绣腿，不搞哗众取宠，功夫到家不到家，一笔就见了分晓。
四
对一个画家来说，学养是第一重要的。画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不再是“画”技巧了，而“画”出的全是学问。曹明冉先生于国学用力甚勤，四书五经、诸子百家、诗词歌赋无不涉猎。朋友同他聊天，谓习古文必须读《尚书》，此乃文章渊薮。过几天再见面，他竟能熟练地背诵《尚书》中的《典》、《谟》这些艰涩的文字了。
所以，他能写一手好文章，长赋短诗更能一气呵成。他画作上所题，皆是他自己创作的诗文。他的诗见情见性，语言灵动，风格鲜明，与其画堪称双璧：
“国色惊艳独自开，高韵无声久徘徊。狂笔偏得天香趣，画道不言神自来”；
“半生世事都迟钝，笔墨教我不让人。笑看清风摇花影，静思夜雨洗纤尘。借得寒月窗外色，留下牡丹一缕魂。道发自然天地德，人间云霞常如锦”；
“清风习习绕花坛，冷露盈盈暖透寒。翡翠丛深卧青云，忽见轻纱织岚烟。斜径徘徊觅好诗，月色醒魂白牡丹。醉归挑灯空灵界，拂面高低虚实间”；
“半生墨池半生酒，旧砚仍在旧案头。莫嫌明月情太痴，只画牡丹作课酬”；
“醉眼归来花影乱，狂笔漫写少规范。浓烟淡墨随势去，虚实相生顺自然。传承上下生灵韵，疏密有致留画眼。似是非是画境里，一纸牡丹半是禅”；
“潇潇春雨群芳谱，虚实幻化有且无。似妒画家花入眼，水仙故隔一帘珠”；
“画理天机一脉通，领悟皆在意空濛。大千世界无穷已，乐在牡丹花丛中。”
……
他的画作中，差不多有画皆有诗，诗已成为他画作的一个有机构成。
他的诗不是泛泛的题画诗，所抒发的，多是他的丹青心得和对中国大文化的领悟。率性而为，有感而发，是他天性、自性的流露。读明冉先生画的朋友，切莫放过他的诗。
他的诗，其实又何尝不是他命运的折光？
明冉先生命途多舛，他人生的每一步，都与画息息相关，具体地说是与牡丹息息相关。
因为画画，他在大饥荒的年代找到了一份在供销社当售货员的工作，头一个月的工资就给父亲买了一包“牡丹”牌香烟，给两个妹妹扯了两块牡丹花布各做了一件花衣裳。他发疯地画画，甚至连包红糖、包花椒的包装纸也拿来当了画纸。朋友们后来笑说：曹明冉的牡丹是用包装纸“包”出来的。由于他无心和不愔经营，门市一个月就亏了70多元，之后每个月从他工资里扣5元线作为赔偿。“文革”时给公社食品站画毛主席像，中午偷吃了人家两个猪蹄，人家又给了20元作为酬劳，为这事做了104页稿纸的检查，退赔了酬金和猪蹄钱，才算过了“从灵魂深处斗私批修”这一关。
在这之后他当过棉花收购验级员、“学大寨”工作队员、农业局小干部，“四人帮”被粉碎后，把他调到农业局的一位领导受了批判，曹明冉受到牵连，被贬到气象站，开始学“天文气象”，他自己说：“这为后来创作不同气候条件下的花鸟画的画面效果，提前找到了感觉。”直到1979年，当年欣赏他才华的单县县委副书记王宗普调任菏泽师专党委书记，一纸调令把他调到菏泽师专美术系，他正式走上了美术专业道路。
他的前半生，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他的一位朋友曾对我说，那些年月，他是经常从睡梦里哭醒的啊。曹明冉的艺术，是在苦难的“磨刀石”上磨砺而出的，他一边跌倒一边画画，他的经历唤醒了他身体里的艺术潜能，他用一切可能的方式来拥抱命运。所以，他的画，他的诗，成为他生命的“自我辨认”，与他的经历形成了一种默照。读他的画，读他的诗，你总会读出一种强烈的命运感。
生活中的曹明冉又是个真正淡泊的人，他从来不用任何形式加入“炒作”的潮流，不去参加那些他认为没有意义的各种名目的“大展”，不去参加那些“暗箱操作”的评奖，不在网上贴他的作品，甚至不申请参加“美协”。他坚定而小心地执守着自己的心灵，不让它受到紫陌红尘的污染。
曹明冉以体验生命为艺道的“不二法门”，他的画和诗，也凸显着他情感与人格的感染力，是他深刻的存在体验与生命体验的成果，所表达的是他积极的文化价值立场……一种进取的、宽容的、自由的、真诚的精神立场。画家以其鹰扬的生命意识在时世纷纭中反抗束缚，争取意义，从而获得精神的超越。他的诗、画因此对存在和生命呈现了一种积极的氛氲，成为他精神重生的宏大叙事，同时也在启发着一种深邃的体验与思考。
2009年6月26日7时25分完成于渔书楼
作品欣赏：
春风无意花有心
暗香轻递写花人
墨客身在荷花潭
富贵又开新纪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