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终不忘先父志,追远常存孝子心。
张振荣
今天是上元节,又称元宵节、小正月、元夕或灯节,时间为每年农历正月十五。
正月是农历的元月,古人称“夜”为“宵”,正月十五是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所以称正月十五为“元宵节”。根据道教“三元”的说法,正月十五又称为“上元节”。
以此文纪念去世的父亲!

先父青年时期照片
(先父青年时期照片)
我的父亲张式镇,字亚农,1921年2月28日生。他历经磨难,但一生对党、对教育事业的忠诚痴心不改。1951—1957年父亲在浚县城关完全小学教学、担任教导主任时还是我的老师。

小学毕业证书
父亲一生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读书是父亲唯一嗜好,购书是其生活中第二大支出。政治、历史、地理、文学艺术、生活类书籍应有尽有,图书、学习体会、读书笔记、日记积案盈箱。解放前父亲在本村、本乡、汲县、浚县师范、滑县联师学习,本村任教、开办私塾。解放后辗转浚县6乡10多所学校任教,并在安阳专区教育干校、安阳师范学校进修。父亲一生热爱学习,终生教书育人。
父亲一生对党忠诚,无怨无悔。尽管父亲受到不公待遇,但他从未抱怨过,对党的忠诚、对事业的执着初心不改。就在被错划“右派”贩卖萝卜的岁月,也不曾忘记带上《毛泽东选集》等,以便在路途休息时学习。1962年5月,中央“甄别复议”为父亲恢复工作在新镇镇任教。60年代,因教学管理最严、业务最熟、学生成绩最好,先父和城关完小的张宝峰、老家新镇集的张玉岭被称为浚县教育界“最有影响的三个张主任”。1969年11月,父亲响应国家号召主动到80里外贫穷落后的王庄乡支援教育,一干就是10年。直到离休前一年,才调到离家较近的小河乡郝村任职。
父亲一生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父亲被错划为“右派”回家务农,家里缺衣少食,树叶、野菜都没得吃。父亲去新镇赶集,还借给了做弹棉花生意的张启礼(隋牛)3块钱。“我们还没钱,你还借给他。他还能还给咱们啊?”全家人都埋怨父亲。
父亲却说:“人家说有钱就还咱。就是不还又能怎样?乡里乡亲的不要太计较,没有这3块钱,我们还照样生活。做人要心胸宽大,能帮就帮一把,不要斤斤计较,帮别人是一种美德。”
直到父亲去世,张启礼借的3块钱也没有还。
你也许觉得3块钱不值一提,但是当时老师一个月的工资才二三十块钱,3块钱可以买5斤肉或60个鸡蛋啊。

先父青年时期照片
而父亲借邻居兄长张式钊3块钱,因无力偿还,却把自己家的槐木双斗桌抵偿了债务。
当父亲路见买卖之间因“小钱”纠缠不休时,会自己掏钱“摆平”纠纷,我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
父亲一生坚持原则,公私分明,廉洁自律。记得1960年秋,因生活困难不少人外出逃荒要饭,有的去偷东西。父亲去生产队捆玉米秸杆儿,发现秸秆儿上有漏掰的小玉米,别人都会把它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拿回家,而父亲把它掰下来后放在地上。下晌回到家见父亲空手而归,我和母亲都很惊讶:“你捆玉米秆儿时,都没有发现一穗玉米吗?”父亲说“有,我把它放在地里了。”我们问:“您为啥不拿回家来?”父亲说“那是集体的,我不能拿。”后来我们赶紧去找,结果一穗也没有找到,不知早被谁拿走了!
1959—1961年国家处于“三年严重困难时期”,庄稼欠收,就是正常年景,粮食产量也不过二百斤。大哥刚参加工作,家里7口人生活主要靠父母劳动。村里人靠挖野菜、扒树叶充饥。为了生存,父亲也曾忍痛低价贱卖了自己心爱的《西游记》等珍藏成套的名著。所以,几个小玉米可是一家人的一顿“盛宴”啊!
父亲在10多个学校工作过,每到一处都认真负责,对工作兢兢业业,严格落实各项规章制度。如对办公用品的领取发放,父亲要求必须把用过的旧笔和本子交上来,按册登记后才能领新的。父亲经常是左右口袋里分别装两盒烟,为公家办事拿单位的烟,和熟人打招呼掏自己的烟;就是给家里写信都是用自己买的稿纸。父亲一生都记有流水账、日记,自己每件物品的来源、每天做事都有据可查,做到了清正廉洁。
父亲一生重情重义,真诚待人。我四叔1959年北京气象学校毕业,分配到黑龙江省黑河地区气象台任预报科长、工程师(1981年举家迁回浚县,任浚县气象站站长、党支部书记)。为了筹钱去看望胞弟一家,全家人节衣缩食。1977年父亲不远千里去黑河。为保证路费安全,母亲将返回路费缝在父亲的腰带(那时没钱买皮腰带,是布条)中。
父亲对朋友也是如此。父亲学生时期有几个“换帖朋友”(旧时异姓朋友结拜为兄弟时,交换写着姓名、年龄、籍贯、家世的帖子),一直终生交往。五六十年代县长书记在我们心中是非常大的“官”,能帮助朋友办很多事,但是父亲就在落难之时也从未为自己及家里的事情开过口。黄鹤鸣伯父曾与参加游击战争,解放后任黑龙江省克山县县委书记,当他在医院偶遇我村逃难东北的张×林,立即给予妥善安排。父亲1979年4月到小河乡郝村中心校任教,当时浚县还隶属于安阳地区,学校民办教师雷×考试转公办教师,他得知父亲的老朋友黄鹤鸣回到安阳市体育局任局长时,立即找父亲帮忙;还有一位是在安阳地区医院的名医郭兰恩,村里村外生大病去安阳都找父亲帮忙;父亲写信介绍的,都得到帮助。父亲的另2位朋友是滑县王庄乡邢行村中心校的邢学勤老师;新镇村的牛青浦、字自强,国民党胡宗南部下中校副团长、政治部副主任,后随军部起义。解放后牛青浦在新镇学校、浚县二中任教,被划为地主、“右派”、军阀遭批斗,开除公职。在那个夫妻反目、父子决裂的时代,父亲与朋友始终保持来往。父亲的真诚及重情重义的品质,深深影响着我们。父亲去世后,母亲仍安排我们每年春节去看望父亲的朋友。

左一为作者张振荣 与大姐、小妹合影
父亲一生热爱生活,追求美好。70年代生活稍有好转,为及时了解国际国内时事政治及经济社会发展情况,父亲购买了半导体收音机。那时没有电视机,每年新年来临之际,我四弟和父亲一起通过收音机听新年钟声辞旧迎新,就算是现在的“春晚”吧。为掌握教学时间,父亲还买了块手表。在那交通不便的年代,为方便去80里外的王庄乡教学,父亲又省吃俭用买了一辆自行车。手表、收音机、自行车当时属于奢侈品,故被称为“三大件”。这三件物品伴随父亲终生,足以证明父亲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

1956年7月父亲35岁安阳专区教育行政干部学校毕业照
父亲性格温和,且知识渊博。每当他周末回家,身边总有一群小朋友瞪大眼睛、聚精会神地听他讲故事、说谜语、讲天文、说地理,传播知识、讲述道理,内容丰富多彩,语言生动有趣。小朋友该吃饭了还要听讲,该睡觉了也不肯离去。在故事中启迪人生,在娱乐中增长知识。先父走到哪里,哪里的小朋友就会记住他。父亲就像“中华故事库”,有很多孔融让梨、司马光砸缸救人等讲不完说不尽有教育意义的故事,让我懂得做人的道理。直到成年以后,大家对先父给予的幼年启蒙都还记忆犹新。我很怀念和父亲在一起的日子。
遗憾的是,由于经济窘迫,直到父亲去世,买个黑白电视机的愿望也未能如愿。

先父晚年照片
父亲1989年腊月十三日去世,离开我们已30年余,但他的一言一行都在我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影响了我的一生,我也将父亲的思想传承给我的儿女。
我的老父亲,我最亲爱的人,如有下辈子我还做您的儿女!

我的先父先母
想见音容空有泪 欲闻教诲杳无声
永言孝思
- 杳杳双亲无复见,哀哀两字不堪闻。
- 深恩未报惭为子,饮泣难消欲断肠。
- 莫报春晖伤寸草,空余血泪泣萱花。
- 名留典范垂千古,品及楷模誉四方。
♥河南省鹤壁市浚县新镇镇张寺南村老眯张家风传承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