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山位于永春县城西北约15公里处，远近闻名。天马山顶峰海拔1081米，横亘永春、德化两县，因山形酷似一匹神逸清朗的骏马而得名。天马山植被茂盛、土地肥沃，山地开发种植历史可追溯至清康熙、乾隆年间。如今在天马山东南坡海拔约800米处仍留有当年用石头砌筑梯壁的种植园地。新中国成立后，开发山地发展生产，茶果种植遍布天马山，其中以位于天马山东南坡山腰处的天马柑桔场最为著名。1955年11月由归侨邱清秀、郑金案、陈宝生合资创办，其后（1956年底至1957年初）著名印尼归侨、时任福建省副省长的尤扬祖投入资金合作经营。1964年4月天马山华侨垦殖场由福建省农业厅接办，更名为永春县天马山果树试验站，1978年11月更名为永春县天马柑桔场。
1956年春，天马山华侨垦殖场引种芦柑、蕉柑10亩，是全县最早试验种植柑桔的果场之一。1964年农场由省接办后，扩大柑桔种植。1984年柑桔种植面积556亩，达历史最高。天马柑桔场开发荒山发展种植业，创业历程艰辛。农场至1971年开始通电，结束煤油灯时代。1973—1977年开通8公里盘山公路，各生产队通行汽车。1972年农场开始盈利，至1978年累计税后盈利221958元，纳税66067元。1978年，中共晋江地委认为天马山果树试验站是个艰苦创业、发展山区茶果生产的典型，号召学习天马精神，在全区建设150个“天马式”茶果生产基地；1978年11月1日，《福建日报》刊登《学习天马，向山取宝》的文章，推广天马经验。
20世纪70年代后期的天马柑桔场
笔者1983年9月至1991年8月曾任天马柑桔场副场长、场长等职，深深体验到天马柑桔场创业的艰辛，如今虽已退休闲暇，当年工作生活的场景却仍记忆犹新，难以忘怀，特撰此文与大家分享过往经历。
1初次结缘
1976年7月，笔者高中毕业上山下乡到湖洋公社红卫柑桔场当工人，对天马柑桔场久闻其名，却没有到过。1978年3月考上福建农学院果树专业学习，1981年底与同班的多位同学到天马柑桔场进行为期两个月的毕业实习，首次登上天马山，走进充满生机的果园。时任场长的刘孔永是1963年毕业于福建农学院果树专业的学兄，十分热情好客，亲自为我们授课指导。当时他安家于天马柑桔场第二生产队，我们到该队实习时，他的妻子特意为我们每人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点心，令大家感动不已，至今难忘。农场安排我们住在场部“红砖楼”二楼招待所里，天马柑桔场地处偏远高山，周边数里并无村落居民，在“红砖楼”宿舍中每夜看着四周黑咕隆咚的大山，深感农场工作生活的艰辛不易，不由暗想：我中学毕业后上山下乡到耕山队过着艰辛的劳作生活，恢复高考后有幸考上大学，如今即将走上工作岗位，假如将来需要到像天马柑桔场一样艰苦的农场工作，岂不再回当年？没想到的是，当时的随想，竟在不到两年之后成为现实。无独有偶，1983年分配到天马柑桔场工作，其后亦曾担任场长的施永宗与笔者有同样的经历，其在漳州农业学校茶果专业上学时，也到该场毕业实习，十分巧合。
1981年底福建农学院果树专业77级毕业实习师生与天马柑桔场领导合影
2任职天马
1982年3月，笔者大学毕业分配到县柑桔科学研究所工作，与天马柑桔场有了更多的接触，感受到它不负其名，印象最深的有几件事：一是1981年底在场实习时，参加第二生产队亩产超万斤果园的验收，参与面积测量、产量测定、材料整理等工作。当年天马二队1967—1968年种植的20.14亩柑桔园平均亩产10132斤，创造全县柑桔高产纪录，为柑桔生产提供了高产栽培技术经验。二是1982年底，县组织柑桔优良单株评选，笔者负责样品收取等工作，场精选数十个优良单株样品参评，展现了极高的科技热情。三是1983年3月，笔者参加场承担的“柑桔防腐保鲜试验”项目验收鉴定会，项目试验总结的柑桔塑料薄膜单果包装保鲜技术，成为全县数十年沿用的芦柑贮藏保鲜方法。四是场科技成果丰硕，实施完成的“柑桔丰产栽培”技术在1978年获省科技成果奖，“柑桔防腐保鲜试验”获1983年度省推广应用科技成果奖；并有多项成果获晋江地区和县科技成果奖励。
场长刘孔永1965年从省农业厅调任场技术员，坚守19年，是著名的柑桔专家，曾获省劳动模范、省优秀共产党员、省先进科技工作者、全国农垦系统先进工作者等荣誉称号。1983年8月，他调任县科委主任，1983年12月—1984年10月任代县长。刘孔永调离柑桔场后，农场需补充技术人员。当时，场领导是与乡镇、县直机关平级由组织部门调配的，笔者当时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才一年半的时间，或许由于是全县最年轻的果树专业毕业的大学生，1983年9月被组织从县柑桔科学研究所调任副场长。当时正处于全县柑桔快速发展时期，组织上对天马柑桔场极为重视，时任县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的余金象上午与笔者谈话通知，下午即亲自带笔者前往报到。笔者数天后便去上班了。当时刘孔永尚未离场到科委上任，场里就在其宿舍加了一张床铺，笔者与他一起住了一周左右，他把农场的历史现状等情况作了详细介绍，把历年的技术资料整理留传给笔者，其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给笔者留下了深刻印象。此后，笔者在天马场工作了八年之久，尝尽了农场工作生活的艰辛，付出许多，收获许多。
3品尝失败
20世纪70年代后期至80年代初期，天马柑桔场柑桔连年高产，1977年全场柑桔总产首次超过一万担大关，达10784担，1979年再创纪录达12091担，1981年（11870担）和1982年（11331担）又连续二年实现高产，投产园平均亩产达6000斤以上。笔者1983年9月到天马场任副场长，在多年柑桔高产之下，1983年全场柑桔产量减为9355担，其后理应大年结果的1984年全场柑桔产量又减为8609担，1985年继续减产为8217担，1986年柑桔产量降入谷底仅7216担，为1977年以来最低。一个正常管理的柑桔场产量连续四年减产，这在全县柑桔史上绝无仅有。如今回头分析总结，连续多年减产的原因较多：首先是1977年至1982年连续多年柑桔产量高，树体营养消耗大，未能及时施用足够的肥料，果园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连年减产。二是当时正处于农场经营机制转型时期，生产责任制未落实到位，影响职工生产积极性，果园投入未获保障。三是当时正处全县柑桔快速发展阶段，天马场柑桔种植面积从1977年274亩增长至1984年556亩，重视扩大种植规模，成年柑桔园投入不足。四是当时笔者刚参加工作不久，虽有上山下乡在柑桔场当工人和县柑桔科学研究所工作的短暂经历，并无成熟的技术与管理经验，作为农场副场长和技术员未能发挥应有的作用等等。
笔者调任天马柑桔场副场长时，天马柑桔场是全省山地开发的样板，上任时就颇感压力；面对柑桔连年减产的局面，各级领导对天马场的状况极为关注，县农业局领导曾征求笔者是否愿意调换工作单位，不满意、不信任之意十分明显。当年农场工作生活条件十分艰辛，场部距县城虽仅13公里，其中5公里为场内山地公路，农场不通客车，交通十分不便。生活更是简陋艰苦，山高水冷，粗茶淡饭。生活艰辛又面临柑桔多年减产的工作局面，倍感压力山大，苦酒难咽，前途迷茫。
4卧薪尝胆
1987年9月，组织上对天马柑桔场领导进行调整，农场主要领导到县农技部门工作，笔者此前的工作乏善可陈，但面对农场不景气的状况，县里并无外派领导到场任职，暂由笔者负责农场工作。此时，历经多年磨练与观察思考，笔者各方面积累了一些经验，对农场存在的症结已了然于胸。
贯彻1984年中共中央1号文件“国营农场应继续进行改革，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办好家庭农场”的精神，天马柑桔场就开始实行承包责任制，先以生产队分组承包，其后把全场556亩柑桔园分成88份果园，由职工家庭承包经营，至1987年家庭承包模式已基本成形，但由于柑桔连年减产，原制订的承包指标难以完成又逐年递增，职工收入低，缺乏信心。为此，农场管委会认真研究讨论，提出“先退后进，先予后取”的经营方针，对家庭农场承包指标给予后退二年的减免优惠。同时，根据果园多年投入不足，生产能力低的状况，农场安排果园改造经费，集中采购200多吨油桐饼肥，采购价480元／吨，场部统一粉碎堆沤后，每份果园分配5000斤饼肥，以320元／吨的价格供应给职工家庭农场施用，差价部份由农场补贴。每份承包果园5000斤的饼肥意味着全场不分树龄大小平均可株施15—16斤饼肥，大量施用有机肥以补长期果园营养的不足。全场职工看到场部采取极为有力的措施，对前景充满信心，极大地调动了生产积极性，加强果园科学管理。这些措施于1987年年底实施，对当年（1987年）的产量作用不大，但由于已连续四年小年结果，1987年全场柑桔产量10019担，止跌回升，但仍不及1977年10784担的产量。而这些措施对次年柑桔产量立杆见影，1988年全场柑桔产量达13455担，比上年增产34.3%，并打破历年产量纪录；当年产季柑桔市场价格高，职工获得了历史未有的丰收。之前，一些职工因生活困难向农场借款或承包费用多年没有能力缴还，这年年终决算时，全场所有职工均完成承包款的上缴，欠款职工均结清了历年欠款，实现全场员工无欠款的喜人景象。
1988年10月，组织上正式任命笔者担任天马柑桔场场长。其后，农场每年均安排专项经费，补助家庭农场采购施用有机肥料，确保果园投入，柑桔生产步入良性循环。1989年在上年柑桔产量创历史纪录的基础上再创新高，达14875担，比上年增产10.6%。由于连续二年高产，1990年为小年结果，全场柑桔产量仅9000担；1991年产量则再创新高，达16030担；1988—1991年四年中全场柑桔产量三度打破历史纪录，平均单产亦达历史最好水平。天马柑桔场由此获得了福建省农业厅颁发的1989年度“农业丰收奖”；获得1988—1989年全国农垦“柑桔高产奖。”笔者撰写的《山地低产老柑桔园改造创高产的技术经验》刊登于《福建果树》1993年第1期。
在发展生产的同时，农场重视基础设施与民生工程建设，不断改善生产生活条件。1983年及以前，柑桔由供销部门统一收购，多为鲜果销售；1984年柑桔市场放开后，多数家庭农场通过贮藏保鲜后销售以增加收入，需要大量仓库。1987年农场就在第二生产队新建一座200多平方米的柑桔贮藏仓库。1989年新建场部大楼700多平方米，把旧办公场所调剂给家庭农场使用。1991年又在第一生产队新建一座200多平方米的柑桔贮藏仓库。兴办家庭农场后，生产队食堂散伙，许多家庭在过道走廊搭灶做饭，农场为多数家庭搭建了永久性厨房。
天马柑桔场丰收场景
5难以忘怀
天马柑桔场柑桔园垂直分布于海拔350—925米山地（925米是永春柑桔种植的最高海拔），是观测研究海拔高度对山地柑桔生长结果影响的绝佳果园，1983—1986年省气象科学研究所与天马柑桔场合作开展“海拔高度对山地柑桔生长结果影响的研究”。在天马柑桔场海拔400米、600米、750米处设三个气象观测站，并利用县气象站海拔170米观测站的资料，开展各气象要素的观测；在海拔400米，600米、750米和900米处果园设立4个固定观测点，开展芦柑春梢萌发、开花落果等物候期及果实生长动态等的观测，对不同海拔果园柑桔产量、果实品质等进行统计检测。在抽梢、开花时期，每隔数日就要徒步从海拔350米至900米定点果园作认真细致的观测记载，十分辛劳。项目观测研究的结果成为海拔高度对山地柑桔生长结果影响的重要资料，笔者撰写的《海拔高度对山地柑桔生产的影响》刊登于《福建果树》1992年第1期，项目获1992—1993年度泉州市科技进步奖三等奖。
1986年国家农牧渔业部农垦局开展南方国营农场柑桔苗木培育制度和技术规范调查，调查组从四川、广西、广东和福建四个垦区各抽调1名技术人员组成，省农垦局抽调笔者参加调查。1986年4月27日我从永春出发，至6月27日回永春，连续出差两个多月。到广西、广东、福建、浙江、湖南和四川六大垦区开展调查，行程一万多公里，到16个国营柑桔场开展实地调查。当时刚参加工作不久，能有机会到全国各地柑桔场实地调查学习，机会十分难得，收获甚多。调查过程中许多见闻印象深刻，如当年生产上试验采用热处理清除柑桔黄龙病病原，在广东一农场调查时，见到柑桔苗木采用热水处理防除黄龙病的做法，柑桔苗木先在35℃热水预热5分钟，后用48℃热水浸泡10分钟，隔天进行一次，重复处理三次；现场调查观察时，处理过的苗木叶片多数脱落，长势受到很大影响。此次调查结束后形成的技术材料《南方国营农场柑桔良种苗木繁育实用技术》于1988年3月由农业部农垦局农业处国营农场柑桔技术协作组编印内部发行。
1989年国家农业部组织全国优质水果评选，县经济作物局组织参加评选工作，当时笔者恰任天马柑桔场场长，予以全力支持，采取科学的方法提供优质芦柑样品。在果园海拔低、热量光照条件好、管理水平高的天马柑桔场第二生产队1967年种植的盛产期果园，选取果园边行芦柑树17株作为采样树，通过延期采收提高成熟度，确保果实品质。11月30日，17株留样树采收5100多斤果实，从中选取300斤样品由县经济作物局技术人员带回，再从中精选样品参加全国优质水果评比。12月28日评选结果揭晓，在全国参评的21个芦柑样品中，永春芦柑以88.49分的成绩获第一名，被农业部授予“优质农产品”称号，给全县人民带来了惊喜。正是由于此次永春芦柑获全国芦柑评比第一名，激发了全县上下的品牌意识，此后永春芦柑连续五次获得全国芦柑评比第一名,举办了四届永春芦柑节。看似一次不经意的优质芦柑评比，引领永春芦柑走上了创建品牌的成功之路。
在天马柑桔场的工作得到各级肯定，1990年12月笔者获全国国营农场“柑桔优秀科技个人奖”，1991年7月被评为福建省优秀共产党员。1991年8月，笔者调往县经济作物局工作，离开了天马柑桔场，走进新的工作岗位。
1986年在天马柑桔场海拔600米处设立的气象观测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