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华山气象站建站70周年,将70年里发生的苦乐酸甜记录下来,涵养和传承部门精神力量,致敬在华山站奋斗过的所有同志。

序 言
西岳华山名闻天下,山势峻峭,壁立千仞,以险峻著称于世,东、南、西、北、中五座主峰,除北峰外海拔均在2000米以上,同山下渭河平原300米左右的海拔相较,净高超过1700米。站在华山之巅,但见千峰逶迤,匍匐脚下,平坦广阔的关中大地上,渭河如一条丝带蜿蜒穿梭,让人心胸豁然开阔,顿生气壮山河之豪情,真可谓“横空大气排山去,砥柱人间是此峰”。
如果说华山是一本令人百读不厌的奇书,那西峰的万仞绝壁就是最好的封面。打开封面,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石压在峰顶,巨石拦腰断为三截,截面光滑,如刀砍斧削,是为著名的斧劈石。神话传说中三圣母爱上刘彦昌,违反天规被压在山下,最终沉香劈山救母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斧劈石南面有一块100余平米的地方比较平坦,华山气象站观测场便设于此处,至今已经70年。
游客眼中的华山峻峭秀丽,风光无限,但常年驻守在高山孤岛上的华山气象人,却要遭受雷电、大风、寒冷等严酷自然条件的考验,要经受饮水、洗澡、看病等众多生活的不便,还要忍受与家人聚少离多、陪伴不了孩子、寂寞清苦等精神上的摧残,他们不断出现在大雨倾盆里、电闪雷鸣里、雾霭茫茫里、雪满苍山里、寒风呼啸里……却无法出现在万家团圆里。
从1952年建站至今,相继有182人在山上驻守和工作过,他们立高峰、测风云,克服困难万千重,默默无闻的工作,无声无息的发光发热,当他们非常平静地讲述发生在山上的故事时,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近些年离我们渐行渐远的一些宝贵的精神,那是一种随遇而安的淡定,不急不躁的从容,把事当事干的态度,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的坚毅,是“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倔强,是“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的豪情……
人们习惯歌颂英雄,但平凡人的贡献同样值得记录,“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有人说:“他们只是为了讨生活,并没有多么高尚”,我想说:“没有许多高尚的圣人,只有众多为了生计而努力的凡人,成就了自己,照亮了别人,即为高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一些同志的故去,许多口口相传的故事也可能随之流逝,从此无人知晓,迫切需要及时整理记录下来,让人们知道还有这么一群人,常年驻守华山之巅,做着平凡的事,默默无闻,但于国家、于人民是有益的,这对曾经在华山奋斗过的同志们也算是一种慰藉。
惊心动魄的事毕竟少,稀松平常的日子更多,而那些他们眼里稀松平常的事,对于没有经历过的人却是十分新鲜的。特别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年轻一代,他们很难直观感受前辈们创业之艰辛,需要有人把这些酸甜苦辣、点点滴滴记录下来,留待后人品味和体会。“走的再远也不能忘记来时的路”,记录过去,不为表功、诉苦、博同情,是为了让后来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把前人的精神力量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值此华山气象站建站70周年之际,仅以赤诚,编写此作,致敬在华山气象站奋斗过的所有同志。
2022年12月
向在华山气象站奋斗过的同志们致敬
苏 荣 戴常森 陈三乐 刘潭焕 郑国治 闫泽民 宋景秀 纪旭光 杨必仁 杨本仁 朱永铭 姚桂云胡生功 晁京印 崔有成 刘子为 徐泽湘 李泽海 刘本绪 张得厚王团娃 冯金生 杜成刚 王 新 李光华 蒋光修 刘自啓 杨国文 田印仓 荆学武 徐明义 吴太荣 沈雄义 雷光前 李富亭 刘奎祖罗可泉 李明金 杨俊德 魏森富 王浩坤 蔡德勇 李志斌 蒿克孝 刘先珍 徐荣根 李宏泉 吕 钧雷志林 刘志凌 赵士珍 沣仁义 姚 渊 承顺焕 孙正贤 徐来松 马端生 杨旺生 成得昌 刘志让赵江海 杨张孝 唐阳菱 李守林 任登禄 王亚平 赵 剑 杨菊兰 叶黎军 陈翠莲 蔡淑琴 史宽长张 高 孟吕祥 王殿勇 赵宽昌 赵新会 李华珍 郭菊梅 王发仁 董喜民 冯宽厚 耿江文 张江民郭战省 蒙西成 陶建设 谢立华 陈如海 张 军 张华西 王子荣 翟玉强 冯庞勤 吴芳琴 何安本贠会云 孟宝发 梁新兴 牛变玲 高战国 陈社益 刘小平 田社教 冯 朝 陈铁虎 贾金海 王小雄王宏宇 王天鹰 冯小龙 李建书 苏炳彦 何 涛 杨增军 杨建利 武广良 冯庞明 田中伟 于爱平张修勇 张雅军 蒋学勇 梁 艳 王卫民 窦晓勇 王永茂 于进江 郝飞荣 牛平礼 淡会星 李 萍雷少武 徐 微 雷国军 赵耀军 王 昕 张胜利 马耀绒 蒋菊花 范 涛 王桂梅 程伟伟 刘晓银冯 伟 祁宗敏 李建锋 陈 红 曹少艳 王治国 田立锋 曹菊红 陈兴全 杨肖珂 达 勇 娄小军闫 超 郭莲莲 郑 毅 贾 鹏 黄 念 杨少康 米智伟 张婧文 郭永秀 高 翔 廉 沫 武维刚张梦晴 李瑞宁 卢晨媛 乔舒婷 冯 梅 孟凡镭 张 奔 吕 妍 丁李敏 赵 昕 格桑次仁 魏 征谭怡颖 周晓虎
目 录
序言
一、 华山之水天上来
二、 离天三尺听惊雷
三、 大风起兮刮走人
四、 雪裹冰封更危险
五、 唯有寂寞最难受
六、 随遇而安冶才情
七、 追求完美近偏执
八、 纪律严明不徇情
九、 本领来自勤钻研
十、 独特气质出华山
十一、神雕侠侣美名传
十二、担脚上山为革命
十三、困难时期饭量大
十四、自力更生搞生产
十五、高山孤岛不由人
十六、看病就医难上难
十七、采光用电显身手
十八、鼠影重重常作伴
十九、保护道产有功劳
二十、救人救火积德善
后记
一、华山之水天上来
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华山是秦岭北侧连绵起伏的山脉里陡然凸起的一块岩柱,高耸如云、顶天立地,好似擎天一柱,四面如削、断崖千尺,山顶没有水源。
早年间,居住山顶的人们在石壁和低凹处凿出导流槽和水窖,用于收集雨水或积雪融水,修道的人形容其为天上的水,我们的同志形容其为天庭瑶池的琼浆玉液。然而,山顶树木繁茂,落叶里容易滋生蚊虫,在雨水冲刷下流入水窖,带来无数小生命。
开春以后,窖水里就有许多小虫子,主要是孑孓(蚊子幼虫)和红线虫(蚯蚓幼虫),同志们戏称为“绿蚁新焙酒”。时而还会发现淹死的老鼠,甚至发现过游客扔在山上、被水冲进水窖的臭袜子,杂物统统捞出来,窖水还是舍不得浪费的。这就是“琼浆玉液”“绿蚁新焙酒”的真相,不过是“黄连树下操琴——苦中作乐”罢了。
有位同志烧水时感觉水壶响声不对,打开盖子发现泡沫很多,循迹查询发现水窖里有一只死老鼠,毛都泡掉了漏出白森森的肉。许多人养成了泡茶喝的习惯,茶能去苦、去涩、去腥。于进江第一次在华山站喝水,同事让他放点茶叶再喝,他以为是客套话,端起来就是一大口,又苦又涩,还有股松针的味道,大家看着他眉头紧皱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有时候虫子太多,就用纱布简单过滤一下。有时候洗漱完,脸上粘着小虫子都不知道,直到被人提醒。

打窖水
2007年,华山站上安装了一套简易的净化水设备,可以对窖水进行简单过滤,处理后的水不再发黄,虫子、浮游生物也都看不见了,水质有了明显的改善。缺点是水利用率低,处理完的废水太多。山上水本来就紧缺,水窖储存的水毕竟是有限的,平时浪费太多,遇到天旱时就很麻烦,为了节约用水,净化水设备也是停停转转。冬季气温太低,净化水设备常常冻住,用不了。加之设备在山上得不到及时维护,时好时坏,折腾了很多次,有时漏的水在地面上能积厚厚一层,很是让人心疼。
窖水作为饮用水的历史一直持续到2015年左右,随着华山西线索道的开通和桶装水的普及,同志们总算喝上了干净的水。为了节约经费,洗漱等生活用水仍用窖水,站上也重新安装了一套简易又方便维修的净化水设备,遇到大雪封山、索道停运、疫情防控之时,窖水仍然作为应急水源使用。
华山站吃水用水问题彻底解决了,同志们惬意了,这下真的可以:
绿蚁新焙酒,
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二、离天三尺听惊雷
云起太华山,云山互明灭。华山上经常云雾缭绕,宛若天庭仙境,遇上打雷下雨时,山顶是完全浸没在云里的,与山下先见闪电后闻雷声截然不同,山上雷声和闪电几乎同时发生,且放电剧烈,炸声巨大,让人惊愕又是哪位上仙在渡劫飞升。由于华山无土层,雷电无法接地,经常会随着电缆窜入值班室,击毁仪器设备,令人胆战心惊,防不胜防。
一次强雷暴过程中,值班员看见一个西瓜大的火球从值班室窗口窜进来,刹那间电线啪啪燃烧,灯泡炸的粉碎,稳压电源被击穿,整个人的头皮都是麻的,房间里很快弥漫起一股焦糊味。室外更是狂风暴雨夹着冰雹,雷电一道接着一道炸响,震耳欲聋,闪电、暴雨、冰雹打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气象人都知道,越是这样的天气责任越大,一定要准确无误的记录下来,然而值班员随时有着生命危险,观测场内风杆的固定拉线有好多条,院子上空、房顶的天线、地线都是导体,值班室内避雷器和线缆被雷电直击的啪啪作响,十分吓人。生死关头,同志们冒着大雨,迎着炸雷,赶来帮忙,修仪器、测雨量、捡冰雹、填数据,分工协作,按时发出报文。这种冒着打雷闪电、陪伴在战友身边,同生死共进退的经历,其实跟在枪林弹雨里作战并无二异,而由此培养的精神,影响着每一个华山气象人,造就了华山气象人独有的气质。
一天夜里,发报设备被雷击坏了,报发不出去,坐立难安,于进江决定连夜下山发报,山路湿滑,没少摔跤,在中转站发完报,又累又饿,拿上俩馍,边走边吃,背上几十斤的设备又急速上山,爬到一半终于还是虚脱了,冷汗直冒、头晕目眩,身上的设备沉得像巨石。幸亏站长来接,才赶在早上八点发报前上了山。忙完发现右脚大拇指血和袜子黏为一体,只得一起泡进水里,脱掉袜子时指甲盖连根掉下。
没过多久,狂风暴雨再次袭击了华山,山下转运站的同志听到雷声就立即与山上联系,多次呼叫不应,意识到山上的通讯设备被雷击坏了。王永茂、雷少武两位同志立即拆下正用的设备,背起就往山上跑,山路陡峭,晴天常人空手最快也要5-6个小时,而他们只用了2小时30分钟就把仪器送到山上,使通讯恢复正常,他们创造的徒步登山记录至今无人打破。
华山上的雷击事故时有发生,击毁通讯设施的情况最是频繁,有时一年能发生三四次。还有击毁大树的和房屋的,也有游客被击倒的。所幸我们的同志都是“天选之子”,且安全管理抓得紧,70年观测总体平安,但还是发生过多次险情。苏炳彦、陈兴全、于进江、赵昕等不少同志都遭遇过球状闪电窜入室内,在离人近在咫尺的地方爆炸,震得耳朵嗡嗡作响。有时球状闪电还会追着人跑,很邪乎。达勇给手机充电时,突然手机“叭”的一声炸了,胳膊瞬间就电麻了,惊魂未定,一个火球又窜到身边爆炸,当时吓得就不敢动弹了,静静坐了十几分钟,听到外面雷声小了才敢出门。初遇山上打雷场景,即便是心理素质再好的人也难免惊恐万分,曾有同志被炸雷惊得神智错乱,大喊自己头不见了。

夏日雷电常相伴
有次西峰顶上一棵直径约70cm的大树被雷电拦腰劈断,竟把几十公斤重的树干击碎后抛出30多米远,掉在华山站宿舍楼前。站上有同志吟诗道:“天工知我缺柴烧,特意为我送柴来”,也有同志风趣的说:“在华山上待久了也算是半个神仙,与雷公电母关系好,所以雷电不伤气象人”。
三、大风起兮刮走人
其下惟白云,其上多北风。华山常年大风不断,年平均大风日数多达116天,有时大风能持续好几天,最大风力超过12级。常有大树被刮断、屋瓦被吹飞的事情发生,大风把房顶上几百斤重的石条吹下来都发生过,有时候悬崖边、风口处的气象站二层小楼都被吹得“颤抖”。早年间门窗都是木质结构,大风经常将门窗掀开,特别是冬季,三更半夜刺骨寒风夹杂着冰冷的雪块破门而入,让人感觉如同掉进冰窖一般。后来安装了铝合金门窗,才有效遏止了大风的侵扰。
华山气象观测场受条件限制,面积只有标准观测场的三分之一,观测场西边是悬崖,南边是倾斜向下的莲花石、十几米处也是悬崖峭壁,北边是劈山救母石,东边是道观的山墙。一次,观测员顶着大风换自计纸,风刮扯吹走了一半纸,观测员下意识的去救纸,重心不稳被风刮倒,滑到了崖边,吓得半天没缓过劲来。

悬崖边的华山气象站
2013年春季的一天,寒冷的北风像个醉汉四处游荡,时而扯着嗓子狂怒地咆哮,时而疲惫地喘着粗气,从早上一直刮到晚上,极大风速持续在30-35m/s之间。到了交接班时间,达勇叮嘱接班的黄念,风大就别上去观测场。黄念很负责任,要上去看看设备,为云能天观测做准备。风忽大忽小,就在黄念上去观测场的时候,突然一阵强风刮过,达勇急得大喊赶快下来,过了一会儿黄念扶着围栏哆嗦着走下来,哭着说:“我刚才被大风吹起来了,双脚都离地了,要不是抓住百叶箱就被吹下悬崖了,吓死我了”。在此之前,华山站的极大风速最高记录是40m/s,而这次风速是破了记录的41.3m/s。
2018年冬季的一天,凌冽的北风吹着尖厉的口哨,像是在示威,山顶的树被刮得东倒西歪,像喝醉了酒似的,正在观测场做记录的吕妍被身后一声巨响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观测场的栅栏门正朝自己飞来,赶紧抱头蹲下,栅栏门撞到风杆上落地,吕妍抱起栅栏门就往回跑,回到值班室越想越怕,越想越气:危急时刻,逃命要紧,抱个破栅栏干啥?
2018年4月19日夜间,华山突发超强阵风,造成西线缆车脱轨,索道下行一侧160名游客被困缆车,悬在百米高空摇晃近10个小时,缆车最大摆幅在40度上下,游客饱受恐惧和煎熬,闻“风”丧胆,所幸最终平安脱困。此后索道公司更加重视华山大风等气象灾害监测预警,全面加强了与华山站的合作。
四、雪裹冰封更危险
飞雪封千仞,冰霜百日寒。华山气象站最艰苦的时期是冬半年,早上起来棉衣冰的穿不上身,洗脸毛巾总是硬邦邦的。每年十月份开始降雪,要到来年三四月雪才会融化。有一年冬季早晨起来,房门被雪堵住了,里面的人推不开门,喊来门外的同志,敲击冰块、清理积雪才把房门打开。山顶最冷时可达零下27℃,换日照纸,湿、温度计纸,稍不留心皮肤一触仪器,就会被粘掉一层皮。但这都不是最大的挑战,爬风杆才是终极考验,华山本无猴,“猴”乃气象人。
隆冬时节,北风怒吼,常见雾凇,风向、风速仪经常被冻住,需要人爬到风杆上去除冰。风杆离悬崖只有三米多距离,这对值班员的胆量和意志是极大的考验。瑟瑟寒风不放过袖口、领口、下摆、裤筒等任何一个缝隙直往里钻,手指骨头都冻得疼,风雪打到脸上像鞭子抽一样。爬在十米高的风杆上,风一吹就随着杆子不停摆动,往下看就是万丈深渊,谁在上面都会深切地感受到
生命的微弱和渺小。

爬风杆
阳春三月,山下风和日丽,万物复苏,而山顶仍是冰天雪地。一天深夜两点钟,天下冻雨,石岩、道路、仪器都结了一层又硬又滑的冰壳子,值班员不得不爬行才能到观测场,两套风向风速仪被冻结,值班员只得一步三滑地到宿舍叫醒测报组长贾金海。贾金海随即冒着零下十多度的严寒,迎着凛冽的寒风,爬上位于“斧劈石”上面的风杆除冰,就在他除完冻冰下杆时,手脚冻僵不灵便了,从2米多高处摔了下来,滑落一丈多远,幸被一块石头挡住,才不至于跌入万丈深渊。但下巴还是磕了约1公分深、3公分长的口子,伤势非常严重,然而天黑路滑,只能简单处理,挨到天亮才艰难送下山进行治疗。
2016年后,气象观测设备日新月异,上级为华山站配备了可升降式加热风杆,即便风向、风速仪被冻住,加热功能失效,只需按下开关,风杆便会自动下降,值班员再也不用冒险高空作业了,安全得到了极大保障,华山上的“猴子”由此绝迹了。但有时风雪过大、气温过低,能见度仪器加热模块就不起作用,只能间隔十分钟擦拭一次保证数据正常。
五、唯有寂寞最难受
金庸笔下“华山论剑”的地点,就在华山气象站附近,然而这里没有小说中的世外高手,没有豪情江湖,有的只是沉默的高山和单调的生活。比起雷电、大风和寒冷,山上生活的寂寞和冷清才是最难过的一道关。寂寞就像一条神出鬼没的蛇,时不时地撕咬每个人的心,受伤后不可名状的痛苦,每一个华山气象人都记忆深刻。
建站初期,山上的艰辛和寂寞现在人难以想象,特别是冬季,差不多半年时间下不了山,有一位同志实在受不了山上的寂寞和清苦,竟喝煤油自杀,幸好发现得早,抢救过来。后来只好把他送下山去转业了。
60后上山时,管理日益规范,工作之外亦有集体活动,可以消磨时间。看书、学习、锻炼、劳动之余,男人们喜欢喝茶聊天,奈何山上环境单一,信息来源有限,常常聊的寂静一片、无话可说,武广良开玩笑说:“听见蚊子在耳边嗡嗡都舍不得打,打死了就没有了”。女人们则喜欢聊天织毛衣,牛平礼在山上十几年织了大大小小68件毛衣,给亲朋好友都织过。
70后上山时,山上的条件逐渐好了起来,工作学习之余可以听收音机、打扑克消磨时间,后来站上买了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成了大家的“开心宝”,山上风大电视天线老是被吹偏,张修勇用麻绳一圈一圈缠住天线杆拉到床头,电视信号不好时就坐在床头拉绳遥控室外天线转向。于进江说:“每当看到游客一家人上山游玩,在一起其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时,心里面就很落寞”。
80后上山时,山上逐渐有了电话、手机、互联网,跟外界的联系逐渐多起来,但比起山下的生活,山上的日子还是太过单调,时不时的就会感到空虚寂寞,以及对未来的迷茫。达勇上大学时是个十分活跃的文艺青年,可在华山,无计可施的他好多次想哭,寂寞袭来时他就跑到北峰、东峰、南峰去吼山,有时也会静静地坐在山峰上,欣赏如潮涌动的云海。
90后上山时,气象观测自动化水平已经大幅提升,许多观测项目不再需要人工观测,山上也就不需要留太多人了,人少了就更寂寞了,特别是生在新时代、长在春风里的年轻一代,见过了山下的繁华,到了山上更显落寞。武维刚说:“每当站上来客人,热热闹闹一阵子要离开的时候,自己心里就特别难受,感觉自己就像个留守儿童”。
华山站职工干得最多的事,就是给人免费当导游、指路,只为能和外界的人说上几句话。有次祁宗敏给一对老夫妇带路,聊得太过投机,一直聊到了山下也不愿离去,小祁请客吃饭,反被人请,老两口感谢小祁带路,要给他200块钱,小祁坚辞不受“这次聊得过瘾了,好久没说这么多话了”。
孟凡镭和丁李敏都是华山站职工,在工作中建立感情,结为伉俪,但也经常见不上面。孟凡镭苦笑着说:“我俩有时候就像异地恋,我还要负责山下一些工作,而她一个月有20多天都在山上工作,我们上山、休假时间有所不同,经常碰不上面”。丁李敏莞尔一笑:“都习惯了,现在山上条件好了,有网络,我们可以每天视频,但每当夜色降临,看着山下万家灯火,离自己如此之近,又如此遥远,寂寞感便又卷土重来”。

独坐山头看万家灯火
六、随遇而安冶才情
华山是道教名山,隐士高人多不胜数,道观里的道士并不主动招揽香客,只是专心致志的阅读道家典籍,对来来往往的游客视而不见。华山的道士往往峨冠长袍,冲天发髻,面容古朴,目如晨星,一副飘然出尘、仙风道骨的模样,其中不乏北大、清华毕业,一朝悟道而出家修行的高材生。

华山摩崖石刻
华山上各处崖壁题刻遍布,工草隶篆,琳琅满目,规模宏大,内容丰富,堪称中国书法艺术的宝库,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翰墨丹青山,这些题刻书写在气冲霄汉的险峰峭壁上,如同落在华山这巨幅天然山水画上的题款,相得益彰。
关于华山的诗篇、神话故事、文艺作品,就像华山上的崖壁题刻一样多。华山最高峰海拔2154米,是五岳中最高的山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站在华山之巅,不由得就会让人生出豪情万丈,连大老粗都会产生吟诗的冲动,最蹩脚的诗人也会灵感迸发、文思泉涌。
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注定会生出一些慧根和文艺细胞,华山站上能人多,这是大家的共识。冯小龙文章写得好,号称:代写情书,一次成功;代写诉状,一次打赢;代写文章,一次发表。刘志让书法写得好,加入了书法协会,经常帮人题字、写对联。徐来松擅长绘画,山水画、花鸟画都很在行,还拿过奖。杨增军棋艺高超,围棋、象棋难逢对手。乔舒婷摄影技术好,其拍摄的华山美景多次获奖,被邀请加入摄影协会。田立锋通过短视频平台直播华山美景,成了一名直播达人。
虽然大家都给自己找了点事做,可毕竟不是修道之人,年轻的心没法锁得太紧,时不时流淌出淡淡的忧伤……
冯小龙这样写到:
“乌鸦的叫声滚过世纪的断层,
天边滴着血,
上帝死了,
谁会相信?
太阳会从另一个早晨升起。”
亦或,
“世上百病有,
唯有相思难受,
不疼不痒在心头,
暗暗使人瘦。”
丁李敏这样写到:
“我,就这样,坐在山顶,又一次目送着太阳一点点落下,直至它完全消失。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我混在热闹而又激动的人群里,看着夕阳西下,暮色温柔,然后假装自己并不孤独。夜色蔓延开来,山下已是华灯初上,游人缓缓散去,起风了,我裹紧大衣往回走。”
七、追求完美近偏执
华山气象站地处南北气候分界线的秦岭山脉,是国家基准气候站和重要的指标站,长期肩负着为国家天气气候预测、大气科学及地球物理研究和17个军用、民用航空场站提供气象情报的重任,其气象资料参与亚洲区域、世界气象组织情报交换。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重要的应用价值,上级格外重视,高标准严要求,造就了华山站优良的传统、严谨的作风、精湛的业务。在过去依靠人工观测的几十年里,华山站的测报业务质量长期名列全省前茅,成为全国气象部门的一面红旗,获得各级奖励和荣誉多不胜数。

做百年台站
“工作的事,是天大的事”,这是全站人的共识。长期形成的心无旁骛、一心干好工作的作风,吃苦耐劳、精益求精的工作态度,潜移默化、耳濡目染的感染、影响、改造着每一个华山气象人,使得每个同志工作都十分认真、严谨、负责,且集体荣誉感极强,谁要是出了一个差错都会难过好几天。
雷少武在校是学农气的,分配到华山搞观测,与同来的同志相比,功底差些,由于对云的认识较模糊,出了一个错情。此后整天闷声不响,有时站在悬崖边,面对天空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有的同志担心小雷出了错情是不是想不开?后来才知道他是在细细的观察云的变化,决不能再在云的问题上出差错给站上“抹黑”了。
马耀绒刚开始独立值班时,看着观测本上第一次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既紧张又兴奋,上班时不停地看着表,也不敢和同事说话,生怕错过了观测时间。当天天气比较复杂,她因担心出错显得非常紧张,对着数字反复校对,小心应付着种种特殊情况,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下午大片“40雾”笼罩了气象站,这种情况下,云高必须要报“X”,跟班时记得清清楚楚的知识点,这时由于过度紧张而忘记了报“X”,发现时已经来不及弥补,她非常羞愧,感觉到自己给站上丢人了,没脸见人,也没脸吃饭,心情难过到了极点,眼睛都哭红了,事后惩罚自己把观测规范认真的抄写了一边,后来值班时再也没有出过错。
武广良刚参加工作时,担心错过观测时间,常常提前来到观测场,观测、记录、输入、校对、编报、发报,一套流程下来,感觉又快到下一次观测时间了,索性往观测场厚实松软的积雪上一躺,时而望着青天白日发呆,时而徜徉在金庸小说里的快意江湖,幻想着自己的武侠梦。寒气穿透了厚厚的羊毛军大衣,却无法攻破那颗年轻火热躁动的心。
华山气象人搞观测时,那种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神态和表情,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力量,足以冲进人的心里,烙在人的心底,使得每一个新人从职业生涯的开始,就养成了专注、细致、守时的工作习惯和办事态度。每小时1次,每天24小时不间断为温度、湿度、云状、云高、云量、气温、气压、日照、雪深、电线积冰等28个参数忙忙碌碌,数十年如一日,认真对待每一次观测,决不迟测漏报,华山气象人建立起了独特的生物钟:虽然黑白颠倒,经常犯困,但到了观测时间,肯定是清醒的,有时候不值班时,到了整点也会“睡卧梦中惊坐起”。
月黑四望阻,鸟散空林寂。山上的夜晚异常安静,猝不及防的松涛声常常使人不寒而栗,只有那些心无杂念的人,才能坦然地走进黑暗。

夜路
八、纪律严明不徇情
气象部门是从军队建制转为政府建制的,也就是说,华山气象站最初是由军队建立的,我军纪律严明的优良作风给华山站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影响了几代华山气象人,使得华山站职工纪律观念普遍比较强。
对于新入职人员,华山站很注重系好第一粒扣子,有一套系统完善的培养计划,每天自学不少于6个小时,自学要记笔记,每天师傅和业务股长会检查,每周三下午集体学习不少于三个小时,每周考试一次检查学习情况。为了考试合格,有些同志常常学到半夜,当然,也有些人不适应这种紧张的业务学习生活,应付完集体学习和不得已的学习外,就跑出去玩,被批评了也不以为意,马耀绒便是其一。有一次小马的老师前来华山旅游,不巧正赶上全站业务学习,她见到老师非常激动,只是简单给业务股长说出去一下,就陪老师到山上参观去了,一直玩到天黑才回到站上,看见大家齐刷刷都站在院子里,业务股长训话道:“今天的学习内容是专门针对你们新参加工作的同志设立的,很重要,也很必要,为了不让小马同志错过本次学习内容,我们从下午一直等到天黑,现在我们开始学习”,没有批评也没有责备,但小马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羞愧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深刻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一堂生动的人生大课,使她深刻认识到华山站铁的“纪律”,深深地触动到了她的心灵,从此养成了遵规守纪的好习惯。
在依靠人工观测的时代,华山站的休假制度执行的非常严格,山上的同志至少工作两个月才可以下山休一次假,每个月三天假,一次最多休六天。小马1996年7月上山参加工作,经过三个月的连续跟班,又独立值班两个月,直到12月8日才可以第一次休假,迫不及待下山,坐了一天的车才赶回家。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幸福的时光总是让人留恋,4天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该返回的时候,赶早起来,一场大雪不期而来,想到华山站严格的制度和业务股长的教导,小马不敢停留,冒着大雪和严寒,乘坐公共汽车几经周转,当天下午赶到了华山站山下转运站。当时风雪交加,能见度不足50米,到索道下站的转运车辆已经停运,不得已向山上打电话请假,得到的答复却是:“克服困难,必须返回,不能延期”,小马委屈极了,眼泪止不住地流,在中转站值班的武广良同志得知情况,几乎打遍了山下所有朋友的电话,才勉强借到一辆旧摩托,带着小马艰难地出发了。风大雪大、道路结冰、山路崎岖,不知滑倒了多少次,才到达索道下站,坐上缆车才发觉脸和手脚已冻得没了知觉,摔过的体位隐隐作痛。

雪淹没了路
当时华山只有一条索道,缆车只能坐到北峰,从北峰到西峰气象站还需要两个多小时。出了索道站但见白茫茫的一片,不见一个人影,更让人绝望的是大雪把上山的路都淹没了。武广良只好抓着铁链,用脚摸索着在前面探路,小马在后面踩着他的脚印,一点一点往上挪,每走一步雪都淹没了膝盖。山路越走越陡峭,旁边就是悬崖,滑倒就会跌下去。随着天色渐晚,饥饿、疲惫、无力感一阵阵袭来,小马感觉越来越冷,浑身瑟瑟发抖,害怕、恐惧占据了她的大脑,她不敢说话,也不敢多想,机械的跟着前行。直到一块稍平坦的台阶处,小马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全然不顾面子和难堪,她实在走不动了。稍做休息,武广良催促道:“走吧,天都快黑了,看不见路更危险”,就这样,他们像两根木头桩子一样艰难前行,按时回到了站上。
多年以后,老马颇有感触地说:“华山站的工作经历是我人生中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生活中的艰苦和工作中的严格,使我在哭泣后学会了坚强,害怕后学会了勇敢,受伤后懂得反省,跌倒后知道爬起。那些吃过的苦,流过的泪,受过的委屈,都化成了一束光,成为生活对我的馈赠”。
九、本领来自勤钻研
在华山气象站工作过的老同志都对练字码印象深刻,在使用发报机的年代,新来的年轻人被要求从字码练起,每天必须写出不少于20张字码。就像部队练习踢正步、叠被子一样,华山站把练字码当作基本功和磨练年轻人心性的一种手段,日积月累,练习本堆叠起来蔚为壮观,年轻人你追我赶,常常在一起比谁写的字码更标准更好看,谁练过的本子更多更厚。
查阅华山站的观测记录,会发现泛黄的记录本和报表纸面整洁、字迹工整,尤以李华珍同志的记录最为美观精致,据说李华珍心细如发,追求完美,练就了一手标准的印刷体,经她填写的记录和报表准确无误,经她预审的报表全部出门合格。在她的影响下,人人认真细心,华山站实现报表连续65个月出门合格,连续8年年均合格率11个月以上。
山上的环境能让人静下心来钻研业务,陈兴全练就了一手绝活:15分钟内准确无误地测出温度、湿度、气压、风速、风向等十多个气象要素;3分钟内将所测到的数据编成100多个电报数码;一个班次内独立处理400多个数据无差错。后来这个标准被确定为华山站的工作规范。
于进江初上华山时,他的气象知识几乎是零,后来成为全国气象观测领域的佼佼者,创造“百班无错情37个,250班无错情12个,12次被评为国家质量优秀测报员、全国测报技术能手”的神绩。如何完成天地之差的两个角色转换?他真诚地说“肯吃苦,肯干,多干,勤能补拙,熟能生巧”。为了学习观测规范、提高观测效率、练习抄报发报,他时常一个人下功夫到深夜,用过的练习本、学习笔记数以百计。
武维刚2013年上山,没啥爱好,闲了就看书学习,一不小心成了学霸,观测规范和各类技术标准倒背如流,2016年开始参加全省、全国气象行业职业技能竞赛,五次获奖13项,转行做起了教练。由于业务出色,被选派参加我国第37次南极科学考察,历时533天,在华山上的经历让他在南极也如鱼得水。雪龙2号在海上航行了155天,武维刚无聊至极,一口气发表数篇学术论文,回单位不久就因业绩突出、贡献卓越,被破格晋升为高级工程师,成为全省气象部门最
年轻的高工。

第37次南极科考
杨少康是个闷葫芦,一说话就脸红,爱跟机器打交道,善于精修各类气象观测设备、通讯网络、电脑、打印机甚至手机,十分钟发现问题,半小时排除故障,是个机修香饽饽,经常被借调异地帮忙。
华山站是一个创造神奇的地方,它的工作环境无疑是艰苦恶劣的,却能代代出人才,正如华山土壤贫乏,石头缝里长出的树木,却粗壮无比,高大挺拔,同华山山体一样,挺直了身躯直插云天,俨然树中的伟男子。
十、独特气质出华山
与资深华山气象人聊天,明显能感觉到他们与众不同的气质,他们大多随遇而安,不紧不慢、不急不躁、不慌不忙,但又透着股子认真和坚韧,苏炳彦、杨增军、武广良、张修勇、于进江、程伟伟、齐宗敏、杨肖珂、达勇、杨少康、武维刚等莫不如此。丁李敏说:“很多人说我很坚韧,曾经我也一度以为自己本来就是这样坚韧,后来才想明白是华山气象站让我成为这样,就像一棵树,它可以自由地向四面八方任意伸展,但是得把根扎在老地方,华山气象站就是这样一个给予人精神力量的地方”。
1986年除夕之夜,高频电话突然发生故障,无法修复。20时天气报发不出去,电话里能听到对方急切的呼叫,对方却听不到我们的声音。经商议,王发仁下山更换设备,从山上到峪口,未见一人,出山门上锁,王发仁叫了好长时间,才听见值班人说:“除夕夜,哪有人出山,你就翻墙出去吧”。到转运站交代完事情后,王发仁要了一辆自行车回家,一个多月没回家了,等他匆匆忙忙赶回家已经是次日凌晨一点多了,妻子惊奇地问:“出啥事了?”王发仁笑着说:“没事回家看看你们就走”。吃了两碗面,拿了三个馍,在孩子不舍的哭声中出了门,赶在8点发报前将设备背上了山。
发报手段从电报、甚高频电话到宽带网络传输,气象数据从人工观测到自动化采集,技术手段越来越先进,但风向、风速仪器有时还是会被冻住,还是需要人工除冰,当有人问起华山气象人,“现在都观测自动化了,特殊情况下,是不是可以考虑使用手持风向风速仪?”年轻的90后小伙孟凡镭回答:“华山站从来没有用手持仪器观测的历史,那种测的不准。”华山站的优良传统就是最好的教材,这种代代相传的严谨作风、硬朗气质,让人钦佩不已。
近年来地面气象观测站网布设的越来越密,设备越来越多、越来越先进,与此同时,故障数量也越来越多,维修难度越来越大,常常超出县局同志能力范围,这时就需要市局派人维修。曾在华山站工作过的张修勇是个维修达人,三天两头被邀请下县修站,风餐露宿、荒郊野外地跑,同志们打趣他“越修越勇”,他嘿嘿一笑:“只要领导认可、同志们需要,那咱就豁出来干么”。有次市局派不出车,领导让他等等,他坐立难安,撇下一句“耽误一分钟都影响观测质量考核”,就开上自己车下县了。事后,领导赞他有格局,他顺势将了一军“我看宝鸡生产的那种空中三蹦子(小型旋翼飞机)不错,你看十四五期间能给咱弄一架不?”

空中三蹦子
华山站像座熔炉,先后有上百名气象青年在这里接受到了严格的业务训练,经受了艰苦的精神锤炼,从华山站出来的同志,无论业务质量、思想觉悟,还是工作态度,样样都过关、过硬,绝大多数成为所在单位的业务骨干和栋梁之才。他们大多任劳任怨,对待工作认真负责,所言所行正如当年华山站值班室墙上“三老四严四个一样”的要求:
对待革命事业要当老实人、说老实话、做老实事;
对待工作要有严格的要求、严密的组织、严肃的态度、严明的纪律;
对待革命工作要做到黑夜和白天一个样、坏天气和好天气一个样、领导不在场和领导在场一个样、没有人检查和有人检查一个样。
就是这样一群人,撑起了渭南气象半边天,而这种独有的气质,也影响着渭南气象事业的走向,正如一位老华山气象人所言:“在华山工作的经历,积贮了我人生最宝贵的精神财富,那时的清贫与寂寞,让我在嘈杂喧嚣的人生路上,始终守住内心的平静,使我在面对困难与挑战时,从未退缩与彷徨”。
十一、神雕侠侣美名传
华山是一座爱情山,是“宝莲灯”、“天下第一洞房”等神话传说发生地,金庸笔下“神雕侠侣”携手了参加第三次“华山论剑”。每年有五十多万对夫妻结伴登山,到华山进香上锁,演绎纯真爱情,携手甜蜜人生。罡风劲吹,心魂俱静,面对昊昊苍天,冥冥幽壑,两个人相依相偎,默默许下呵护一生的誓言后,在厚重的铁链上挂一把锁,两人共同将钥匙扔下万丈深渊。从此你锁着我,我锁着你,任风吹雨打,霜雪侵袭,固守着一生一世的爱恋,白头偕老,长相厮守,和华山一样直到天荒地老。
然而未通索道前,华山交通不便,站上同志有时候几个月才能下一次山,所以找对象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时候好不容易说个对象,也因为聚少离多而告吹。组织考虑实际困难,有时候也积极撮合,尽管如此,70年也仅促成五对“神雕侠侣”。
赵新会、李华珍分别于1971、1972年上山,年龄相仿,一起工作,一起学习,比学赶帮,逐步建立友谊和感情。后经领导和家人撮合,1979年冬天在华山西峰举行了简单婚礼,他们的婚礼是华山建站以来在山上举行的首个婚礼,当时邀请了陕西省青年杂志社记者参加并进行了报道,一时传为佳话,是为华山站第一代“神雕侠侣”。赵新会在山上工作了18年,李华珍在山上工作了15年,连续17个春节留守在华山站,两人的孩子也出生在华山站,后交由山下的爷爷奶奶照料,一直长到十多岁都不肯叫爸爸妈妈。夫妻二人配合默契,共同进步,赵新会历任华山站副站长、站长,华阴气象局局长,渭南市气象局副局长;李华珍曾四次达到250班无错情,受到国家气象局的表彰和奖励,成为全国气象部门劳动模范,全国边陲优秀儿女银质奖章获得者。

赵新会和李华珍夫妻
于进江、蒋菊花分别于1993、1988年上山,是华山站第二代“神雕侠侣”之一,当时山上人手紧张,他们把婚期一拖再拖,下山筹办婚事仅用了不到五天时间,就匆匆上山。两人的孩子出生后,组织考虑到实际困难,把蒋菊花调到了山下,于进江则一心扑在了工作上,山上工作任务非常繁重,于进江经常几个月下不了一次山,吃的最多的就是挂面,以至于他现在一见到挂面就害怕。头发长了就自己剪,他憨笑着说:“也没人看,长了就自己剪剪,不挡眼睛就行”。孩子身体不好,经常半夜发烧,蒋菊花夜间背着孩子去医院打吊针,白天还要上班,十分辛苦,但从不抱怨,默默支持着丈夫的工作,正因如此,于进江才得以安心工作,创造“百班无错情37个,250班无错情12个,12次被评为国家质量优秀测报员、全国测报技术能手”的神迹,还曾获得第三届全国道德模范提名奖。
王永茂、牛平礼分别于1992、1993年上山。王永茂精力充沛、耐力惊人,是个运动达人,创造了诸多华山纪录,每天早晨从西峰到南峰、东峰,经金锁关回到西峰,仅用时35分钟;从山上值班室到山下转运站最快80分钟;从山下转运站到山上值班室跑得最快的一次,背着设备用时两个半小时,身上竟然跑出了盐粒。牛平礼上山时胖乎乎的,看到王永茂169公分、49公斤的身材很是羡慕,也跟着一起锻炼,时间一长就处成了对象,1998年结了婚。婚后牛平礼在山上搞业务,王永茂在山下中转站搞后勤,孩子寄养在韩城老家,三人三地,离多聚少,一次牛平礼回韩城,临走时孩子问妈妈:“你过段时间还到我们家来好吗?”牛平礼一下子难以自禁,抱起孩子边哭边亲,一遍一遍说着“妈妈对不起你”。
淡会星、马耀绒分别于1993、1996年上山。淡会星被安排做马耀绒的师傅,负责马耀绒的带班学习。在几个月的工作和生活中,他们一起学习、相互探讨,遇到特殊天气时就互相考问业务,逐渐发展成了“师徒恋”。马耀绒独立当班不久,淡会星被调到山下工作,每次晚上遇到天气复杂时,淡会星就整宿不睡觉在山下陪伴马耀绒上大夜班,用气象站的专用高频电话提醒她注意观测和发报细节,鼓励她认真细致值好班,不能大意和出错。淡会星一有时间就给山上的同志带药、带好吃的,帮助同志们维修仪器、取暖发电、灌煤油,在领导和同事们的见证下,他们俩于1999年结为夫妻,成为华山站第二代“神雕侠侣”之一。两人携手共进,取得了28个“百班无错情”和3个“250班无错情”的好成绩,马耀绒两次被评为“全国质量优秀测报员”。

于进江和蒋菊花夫妻 王永茂和牛平礼夫妻 淡会星和马耀绒夫妻
孟凡镭、丁李敏分别于2015、2016年上山,是华山站第三代“神雕侠侣”,他们是90后里出类拔萃的一对,两人2019年国庆结婚,原定2020年春节第一次回吉林松原老家,但新冠肺炎疫情打乱了计划,得知山上需要有人值守,他们第一时间提出申请,孟凡镭说:“其他同事有的单身,有的上有老下有小,还不如我俩上山值班,让他们回家过个好年。”夫妻俩当天就背上行李和物资上山了,而这一守就是一个多月,景区封闭、缆车停运、山上物资供应紧张,整座山上只剩相守的两个年轻人,一到晚上静的让人害怕,冷的人直哆嗦,孟凡镭说:“过年时能听见山下的鞭炮声,能看见山下的万家灯火,朝着家的方向,可就是回不去家”。

孟凡镭和丁李敏夫妻
十二、担脚上山为革命
担脚,即挑夫,华山通索道以前,往山上运送物资主要靠担脚。“一根扁担两条绳,担脚上山为革命”是华山气象站建站初期的生活写照,当时的华山站职工,不论男女都有一根扁担两条绳,器材和物资都靠职工自己背上去,上山一次每人都要背30斤以上的物资,有些女同志都能挑40-50斤的东西上山,出了著名的“华山气象站铁姑娘”。
1961年,徐明义同志毕业分配来华山站工作时间不长,就和其他同志一块下山挑东西,临走时,和往常一样,仍然是每人7个馒头。由于是第一次参加挑东西,徐明义表现得又好奇又激动,他走在6个人的最后,和大家谈笑风生,颇为活泼,然而下了北峰后,情绪有些反常,越走情绪越低落,最后连话都懒得和别人搭茬。到了山下大家追问,方才知道出了大问题。当时小伙子没有挑东西的经验,肚子饿就忍不住想吃馒头,一时控制不住,从西峰到北峰七个馒头竟吃完了,由于熬煎第二天怎么办?所以情绪低落。
根据老同志的经验,挑一担东西,所带的7个馒头必须有计划的吃用。第一天下午到晚上这7个馒头一个都不能吃,第二天临挑东西上山吃两个,因为走峪道20里地省力些,到了青柯坪再吃两个,从青柯坪到北峰10里地要上台阶拉铁索,也比较费力,必须积蓄一定能量,到了北峰才能吃剩下的3个馒头,因为从北峰到西峰这10里路,要经过苍龙岭、五云峰,这一段台阶高路难行,再加上前30里地已消耗了太多体力,所以更应留足一些食粮、增加体力。
在这一方面曾经有同志吃过亏,一次徐来松、马瑞生挑东西上山由于吃馒头没有控制好,结果担子挑到金锁关距西峰就一里多路时,饥饿难忍没有力气,把担子留在金锁关,空人就跑到西峰先吃东西,这些小经验都是同志们在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当大家知道徐明义的馒头已经吃完后,当机立断,每人省吃一个馒头给徐,宁愿自己挨饿也要照顾好新同志完成任务。

华山气象人运送生活物资
担脚上山时要走对角线,即从路左斜行向上至路右,再从路右斜行向上至路左,这样比直行就多出来一半路程,但是省膝盖,也便于换肩膀。初学时同志们常常磨得肩膀红肿,膝不能弯,经过磨炼和学习,基本上能做到一天往返一趟,还能两个肩膀换着挑,因为有些危险路段要用左肩,坚决不能用右肩,否则就会和担子一齐摔下去。
担脚上山的路上,同志们经常听到游客教育孩子“你不好好念读,将来就和这些人一样担东西”;也有游客感叹:“那几个担东西的人真苦呀,可能是劳改犯吧”;还有外地气象同仁游华山,参观气象站时才发现一路随行、打过招呼问过路的担脚,竟然是气象同行,而大受触动。
担脚上山的传统在华山站保持了几十年,直到1984年左右才逐渐雇佣专门担脚运送物资,但是“一根扁担两条绳,担脚上山为革命”的光荣传统业已成为华山气象精神的早期写照,并深深镌刻进华山气象站史。
十三、困难时期饭量大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国家困难时期,同志们的口粮一个月只有30斤。附近村子的挑夫们往山上挑东西,一早一晚在家吃两顿饭,路上还要吃8到10个馒头。同志们为站上挑东西,只发给7个馒头,而且在一天时间里,只能在站上吃一顿饭,所以吃饭就特别多,站领导无奈,就到一些地方买红苕,只买红苕不说来源,否则人家就不卖给你,而且价格也较高,站上买了不少红苕,同志们暂时能混个半饥半饱。
但同时也带来了新的问题,吃了高价红苕,大家的伙食费提高了很多,一个月都在35元,工资根本不够交伙食,站领导觉得贫下中农把孩子培养好给了国家,总不能还让孩子从家里要钱吃饭吧?没有办法,只好打歪主意,原来为站上打井的工匠,工资还未清,想让其在工资单据上打点埋伏,经和人家商议,从工资单据中克扣了50元钱,给同志们补在了伙食费中,但是时间一长,红苕再贵也无人卖了,粮食问题变得比原来更为突出,这时国家出台政策,干部口粮一律由30斤减为27斤半,为了工作和物资两不误,也只能自己想办法,在每人的27斤半口粮中再扣出4斤粮给担东西的同志,当然担东西的同志吃不饱,在家的同志也在挨饿。
从实践出发,每挑一担东西上山,只发7个馒头根本不够吃,毫不夸张的说,不管哪个同志一顿吃7个馒头都不一定能吃饱。有一天下午,担脚上山的姚渊同志为自己擀了一斤面的面条,面条、汤、菜就是一小盆,吃完感觉不满腹,又从翠云宫道士那里借了一笼馒头,拿到了值班室,馒头不白,是麦面和豆子面的混合粉,值班室木炭火盆正旺,这种馒头经火一烤有一股香味,大家在一起打起了牙祭,有的吃五六个,有的吃七八个,姚渊吃得的最多,一口气吃了14个,也就2斤9两,加上1斤面条,从下午5点多到7点多,姚渊吃了3斤9两粮,高山环境艰苦加上副食差,没油水,同志们吃的多实属正常。

碳火烤馍
为了增加油水,补充点肉食,气象站想养猪,但华山上的道人不准喂猪,后来站上有了自己的食堂,站长从山下买了猪仔,叫炊事员李福亭在暗处喂了一头小猪,过春节时把猪杀了,后来被翠云宫崔当家(道长)发现了,崔当家派徒弟找到站长说:“崔当家的想吃肉”,站长给崔当家的送去了三斤肉,进一步密切了道家与气象站的关系。
十四、自力更生搞生产
尝到了养猪的甜头,更加坚定了大家“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信念,后来每年的4月底,气象站就组织职工在华山各个峰开荒种地,到了70年代还养起了羊,当时提出的口号是“蔬菜自给,为国家减少经费支出”。同志们干劲十足,每天将肥料从西峰担到其他峰,然后翻种。同志们最高兴的时候,就是蔬菜收获时节8-9月,一颗莲花白最重可达10斤,土豆每年收获4-5千斤,羊肉每年近千斤。看到自己亲手创造的收获,同志们忘记了辛苦、忘记了疲劳,尽情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70年代华山气象人开荒种地
华山是个石头山,山上土层薄,不宜长期耕作,随着国家经济条件的改善,站上生活有了保障,加之社会环保意识的增强、华山旅游开发等因素,种地养羊告一段落。从“征服自然”的豪情,到“改造自然”的行动,再到“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觉醒,都是我们走过的路,无须怀疑,也无须掩饰,当第一代华山气象人陈三乐、戴常森顶着10级大风,冒着倾盆大雨和电闪雷鸣,完成观测和发报任务后,那种“征服自然”的豪情是真实的,勒石明志也是真心的。当粮食供给困难、饥饿成为常态时,自力更生,种地养羊,“改造自然”无可非议。当物资保障充裕,没有后顾之忧时,“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觉醒才有条件。

第一代华山气象人合影
80年代末到90年代中后期的一段时间里,部门经费紧张,只能落实70%左右的薪资,华山站再次祭出“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法宝,在上级政策的允许下,分出一部分人专职搞经营活动,经营所得用以补充薪资不足部分,保障业务人员安心工作。说是经营活动,其实都是些小打小闹,例如给游客拍照、卖茶叶蛋、开小卖铺、腾出一部分职工宿舍供游客住宿。后来政策收紧,华山站也就停止了经营活动,专注于主业。
十五、高山孤岛不由人
华山气候条件十分恶劣,夏天暴雨封山、冬天暴雪封山的事时常发生,常常导致山上山下人员无法正常换班,有时一封几十天,物资供应不上,连正常取暖、吃饭都是问题。
2008年1月,我国南方出现持续冰雪天气,华山同样雪裹冰封,窄陡崎岖的攀山路被厚可没膝的积雪淹没,沉重的覆冰扯断了输电线路,上不去,下不来,6名同志被困在了山上。1月28日,距离春节仅剩10天,距离原定换班日期已经过去了15天,断电也已经8天了,根据天气预报,冰雪天气还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山上仅有两台发电机,一箱油只能发电3到4小时,一天要发报24遍,为了节省能源,只有在发报的时候,才敢发电,尽管如此,汽油消耗也很快。夜间气温在-20℃以下,和衣而睡也不足以抵挡寒冷,电暖气成了摆设,山上仅有两只煤气罐,喝水吃饭更需要燃气,暖水袋也难以充分发挥作用,只能硬撑。
青菜早已吃完,数量有限的土豆、粉条、萝卜、大头菜等过冬干菜得计划着吃,废弃多年的煤油灯被重新点燃。当时的南方冰雪阻断了很多旅客回家过年的路,与堵在广州火车站的人们不同的是,旅客们的家远在千里之外,而华山气象人的家就在直线距离不足10公里的华山脚下,看得见却回不去,这种感觉很无奈。

于进江除冰
在此期间,于进江70岁的父亲突发脑梗,不能说话,手脚发硬。家里原打算瞒着他,后来看到事态严重,怕有不测才电话告诉他。接到消息时,于进江正冒着严寒、顶着大风,攀在悬崖边十几米高的风杆上,用扳手一点一点敲除风向仪上的冻冰。大雪封山,无法回家,于进江只能边打电话边流泪。幸运的是,老人经过治疗,挺了过来,不然于进江真要抱憾终身了。
2020年1月,新冠疫情爆发。1月24日,除夕当天,华山景区闭园,索道停运,交通断绝,华山站又成孤岛。好在前一年站上购置了三套无土栽培蔬菜柜,时常能吃上新鲜绿色蔬菜。封山期间华山西峰只有气象站2名值班人员,当夜幕降临时,原本寂静的山更添几分恐怖,从值班室到宿舍的路上一片漆黑,他们头也不回,加紧脚步往前走。
华山就是这样,时常变成一座高山“孤岛”,尽管山高皇帝远,但是华山站的同志们日子井然有序,工作有条不紊,他们没有误过一次观测,没有漏报一个数据。
十六、看病就医难上难
山上严寒湿冷,生活艰苦,窖水不净,使得华山气象人患风湿、胃病、结石等“职业病”的风险较大。加之交通不便,条件有限,同志们最担心的就是生病,平时感冒咳嗽还能抗,一旦得了急病,真的可能有生命危险。
1972年2月,铁姑娘蔡淑芹突得疾病,在山上缺医少药,站长立即派出4人,绑好担架抬她下山,虽然用了最快的速度,也是4个小时后才把人送到了山下。
1976年5月,观测员小潘突然感到肚子剧痛,卫生员老雷拿来止痛药给小潘吃下,太阳缓缓落山,但小潘的疼痛在加重。最后决定抬小潘下山,由于夜间行走,4个人整整走了6个小时,晚上12点才把人送到医院,经医生检查,小潘是急性阑尾炎,手术完后已经是凌晨3点。
1990年6月,苏炳彦突然肚子疼痛,并恶心呕吐,吃了常备的药无效果,病情反而不断加剧,疼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左右打滚。身边都是些年轻人,毫无经验,天色已黑,还下着小雨,咋办?同志们围在一起商量,决定派4人赶快往下送。搀的搀,扶的扶,走到金锁关时,一名旅游公司的热心朋友得知情况后果断拿出了自己备用的“庆大”针剂给小苏打了一针,疼痛才稍有缓解。大家冒着风雨,打着手电,步履蹒跚,用了六七个小时才到了山下,顾不上换掉湿透的衣服就直奔医院,经医生诊断,是急性肠胃炎,后经治疗,病情得到控制。像这样的情况在1990年11月和1992年2月还发生了两次,每次都是呕吐不至,疼痛难忍,同志们齐心协力把小苏送往山下治疗。后来小苏在西京医院检查过多次,但都查不出原因,不知不觉中病竟然好了,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1999年的一个晚上,于进江突然腰部痛的直不起来,脸上直冒冷汗,值班员发现情况不妙,急忙喊来其他同志。同志们帮其倒热水、擦冷汗,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处理。可是过了半小时,还是不见好转,而且越疼越厉害。领导见状,派出几名同志,背的背,搀的搀,扶其下山。等到了医院已是凌晨四点多钟,最后诊断为肾结石。
2006年4月开始,达勇隐隐约约、一阵一阵的胃疼,起初没在意,想着暖一暖胃应该就好了,渐渐地疼痛越来越厉害,有时候一两天又不疼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那时候年轻能扛,也就没去医院看。6月的一天,值夜班时实在是疼的不得了,坚持到下班后请了假去医院看,华阴市的医院检查不出来问题,开了些药先吃着,吃了药还是偶尔疼偶尔不疼。后来去西安培训,借机到一家专门看肠胃病的医院进行检查,才查出来是幽门螺旋杆菌引起的上腹疼痛,医生询问了吃饭喝水的情况后,初步判断有可能是喝水引起的感染,窖水里细菌多,未经消毒处理,长期饮用对身体危害很大。2007年上级单位为华山站安装了一套净化水设备,过滤后的窖水水质有了明显的改善,达勇坚持吃药,不知不觉中胃再没疼过。
2008年1月,大雪封山,郭莲莲滑倒摔伤了,脚脖子疼的要紧、肿的厉害,既下不了山,又没有医务人员,大家除了一遍一遍帮她用红花油和点着的白酒擦脚,就只能不断地说些安慰的话了。事后才知小郭的脚并不是简单的扭伤,而是踝部骨折,伤口逐渐化脓,她忍着一阵一阵剧烈的疼痛,无奈地等待着下山路上的冰雪消融。直到24天后,在两位同事的搀扶下,她才一步三滑地被送到山下救治。
时至今日,华山通了东线、西线两条索道,同志们遇上急症,也得花一两个小时才能赶到医院。

神仙索
十七、采光用电显身手
1995年华山通电之前,华山气象站照明主要靠煤油灯,每人一盏,值班室两盏,工作学习全靠煤油灯。除了照明,煤油灯还有其他用途,一是把手放在灯罩周围取暖,二是把烟放在灯罩上面点烟。最让大家印象深刻的是,经过一夜的“熏陶”,早上起来满鼻孔都是烟黑,让人哭笑不得。由于是大家的心爱之物,平时大家也相互攀比,看谁的灯亮,用起来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弄碎了灯罩,但也免不了破损。随着时间的推移,灯罩所剩无几,站上同志四处寻找、打听,却再也找不到淘汰多年的灯罩。
1989年秋,苏炳彦去商州出差,无意间在一个背街小巷里发现了灯罩,简直喜出望外,一下子买了200只,谨小慎微地将它们包装在两个纸箱里,放在班车上面的行李架上拉了回来。一路上害怕灯罩破损,每停一次车都要爬到车上面查看一次,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完好无损地到了华山转运站,解决了燃眉之急。多年以后,老苏提起此事,还满满的成就感,他颇为怀念地说:“我们那一盏煤油灯相当于25瓦的小灯泡,暖起手来可美了 ”!

照明与发报
建站前期,发报靠手摇发电机发电。1975年,开始用太阳能板、蓄电池和小型发电机发电。1982年,站上装设了两组太阳能充电设备和蓄电池组,供自动记录仪表和发报使用,同时还装设了一台1千瓦的汽油发电机。当时的蓄电池寿命不长,时间一长就淘汰下来很多不能满足业务需求的。汽油发电机只有在应急的时候才允许用,也没人舍得烧汽油发电看电视。于是废旧的蓄电池便进入了大家的视野,电视用的交流电,电瓶供的直流电,关于如何用电瓶直接给电视供电的问题,张修勇琢磨了很久,竟然真的攻克了难关,他又利用太阳能板给废旧电池充电,用自己的聪明才智,使华山站的同志们早早实现了看电视自由。

维修太阳能板
随着经济和科技发展,电、网上山,自动化观测日新月异,如今华山气象人坐在宽敞明亮的值班室,吹着空调,就可以监测数据采集和传输情况,再也不用顶风冒雪搞观测了。
十八、鼠影重重常作伴
华山四面如削、断崖千尺、云横鹰伤,仅就地理条件而言,山下的老鼠是上不来的,所以山上的老鼠很有可能是一个绵延千年的族群,它们靠着山上的草木种子和道观里的香火、贡品及食粮,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所以普遍比较“单纯”。
早上起来,厨房灶台、锅盖、案板上常常落下一层老鼠屎,拿小笤帚扫掉再开始做饭。馒头、面条得拿盆子扣起来,红苕、洋芋、萝卜等菜蔬也得小心储藏,有时百密一疏,馒头等便被老鼠啃的豁豁獠牙。水窖里也经常捞出死老鼠。所幸山上是个孤岛,老鼠缺乏外界交流,保持了相对“单纯”,这么多年没发生过一起鼠疫之类的疾病。
可能老鼠也在山上待得寂寞,经常好奇地打量着人来人往,人走近了也不跑,人越追老鼠越兴奋,仿佛找见了玩伴。有一天早上醒来,小冯发现自己扔在床边的秋裤里面有动静,根据经验判断是老鼠钻进去了,于是迅速攥住裤腿两头,来了个“瓮中捉鳖”。
有一天晚上,老鼠格外活跃,多次恫吓也赶不走,竟然往小苏头发里钻,实在是胆大妄为,小苏暴怒,起床打老鼠。老鼠快如疾风,上蹿下跳,从凌晨两点打到五点,小苏连根毛都没打到,又累又困,老鼠却兴趣犹酣,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人,好似胜利者在宣告:今晚玩的真开心。

老鼠仔子
道观里有个不知用了几百年的老桌子,浑身散发着木头腐朽的味道,后来被站上厨房拿去用,桌子带着三个抽屉,抽屉里放着油泼辣子,吃饭的时候就拉开抽屉捞一点。抽屉比较深,平时只需拉出一半就能捞到辣子,有天苏炳彦出劲太大,不小心把抽屉全拉出来了,才发现抽屉深处一窝老鼠仔子正嗷嗷待哺,红艳艳的身子跟油泼辣子相得益彰,小苏看看手里的碗,又看看抽屉里的老鼠,忽然觉得碗里的面不香了。
为了抓老鼠,山上养过猫,布过捕鼠夹、粘鼠板、老鼠药,但老鼠拥有华山广阔腹地和战略纵深,一直收效甚微。一次偶然机会,午夜值班的小王看到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一只老鼠预判了人类的预判,把鼠道上的粘鼠板拖到了一边,正大摇大摆得在房间里作乱。看来在付出一些代价后,华山上的老鼠也学会了总结经验教训,随着人类文明一起进化了,多了一些“江湖气”,少了一些“单纯”。
据研究,在不受繁殖限制条件下,一对老鼠一年就能生出多达2000只小老鼠,这或许才是华山上的老鼠绵绵不绝的根本原因吧!
十九、保护道产有功劳
华山是道教圣地,有道观20余座。西峰顶上就是著名的“翠云宫”,是个四合院式建筑,分前、后殿,东西两侧是两层木楼。刚解放时国民党旅长韩子佩率部逃到华山,就住在这里。电影“智取华山”说的就是战斗英雄刘吉尧带领解放军解放华山的英勇故事。

华山西峰翠云宫
由于韩子佩部驻扎此地时给道观带来许多麻烦,所以我军开始在华山西峰建气象站、提出借住翠云宫时,受到了道士们的反对和阻挠。后经友好协商,道士们见我方态度诚恳、军纪严明,才勉强答应。于是翠云宫二楼即作为气象站办公及住宿场所,没想到这一住就是36年。
住着道家的庙,用着道家的灶,生活上很不方便,于是同志们在杨公塔北边开石料,在金锁关西边背沙子,在莲花石下打水窖,在铁瓦殿下修住处,在青龙臂旁修了灶,与道家分开了灶,方便了职工生活。同志们吃住都在山上,经常和道人打交道,生活在道人之中,以道人为邻,逢年过节走访各庙,征求意见,对庙小香火少的、生活困难的道人进行帮助,密切了气象站和道人的关系。
到了80年代,随着宗教政策的完善,华山道教协会成立,有意收回道产。华阴县政府出于旅游开发考虑,也建议气象部门另建房屋,腾出道观。气象部门随即着手在华山西峰建设自己的房子,直到1988年4月,华山站的同志终于告别道观,搬进了新业务楼,住进了新宿舍。
从1952年建站到1988年搬离,在此期间,其他山头的古建因为雷电、意外火灾、历史原因等烧的烧、毁的毁,后来虽经修复重建,但用了水泥钢筋,已非本来模样。唯独西峰翠云宫,因为气象人长期居住和维护的原因,一直保持完整,是华山五峰唯一保持原汁原味的木石结构古建,气象人有意无意之间保护了这座道产。
二十、救人救火积德善
过去,华山人烟稀少。华山气象站上的同志上下班都在山上,便自觉担负起保护华山的责任。夏季,华山雷暴天气频繁,每下一次暴雨,就有多处道路被泥沙、树枝堵塞,华山站的同志就及时清除泥沙、树枝,修通山路。
1979年夏季,一天金锁关路两旁森林突发大火,游客无法下山,大声呼救,站长王亚平随即组织全站人员拿起工具跑到着火地点灭火。当时火势太大,且不断蔓延,华山站十多人无力控制,情况十分危机,王亚平立即派出一名同志绕道下山通知华阴政府,同时发报兰州气象中心设法转告陕西省委。下午3时省委派来直升机监测火情,5时近百人组成的救火队伍赶到了山上紧急灭火,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火势才得到控制。事后华山站受到了省委和当地政府的表彰。
1989年春季,从甘肃来的一对年轻人,由于婚姻问题,一时想不开,上山自寻短见。贾金海发现后,耐心说服、开导,使他们重新鼓起了生活的勇气,打消了轻生的念头。贾金海还拿出自己仅有的20多元钱,为他们揍齐路费,临别时,这对年轻人满脸热泪,感激地说:“您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不知怎样报答您的大恩大德”。说来也巧,贾金海在山上5年,竟救了5人,同志们都说他是活佛转世。
1989年隆冬,大雪封山,一天杨增军、武广良散步时,在东峰二仙龛处发现了一男一女冻僵在地,男的已不省人事,女的一息尚存。二人随即将女的背回了气象站,副站长田社教立即安排人员悉心照料,通知山下买药。后想方设法联系上了她的家人,原来是河南的一对情侣因情感问题来华山服药自杀。他们的家人很快来到华山,接回了女孩,最后还是因冻伤太重不幸截掉了双脚脚趾。
1991年秋季,气象站附近的镇岳宫失火,站上同志争先恐后扑向火区,协助镇岳宫的道士及时扑灭大火,受到华管会及华阴市委的表彰。

2003年华山大火
1993年5月,华阴市公安干警追捕嫌疑犯来到山上,站上立即派出三名熟悉地形的同志,带领干警搜查了山上每个角落,抓获嫌犯,受到公安人员的称赞。
1996年6月,有一位老人上山时心脏病突发,王永茂发现后,迅速跑回站上为其取来备用药和开水,喂其服下,后又扶其到站上休息,老人生命脱险后,感激不已。
2000年2月,湖南益阳一名男青年因生活困难想不开,来华山自杀,被华山站职工发现救下后,久久不愿离去,经询问得知家中十分贫困,恰好山上的厨子辞职了,于是站上留下他给大家做饭,一直干了多年。
2002年8月,北京海淀区一名女青年因婚姻问题在华山自寻短见,王永茂发现其行为怪异,了解情况后邀请其到华山站参观,并作了大量的思想工作,使她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临走时王永茂和雷少武还将自己身上仅有的100多元钱给她作路费。
2011年4月,西安几名学生在山上因食物中毒而生命垂危,同志们将他们抬到站上,拿出备用药为其服下,积极施救,及时与学生家属及山下医院取得联系,将学生们安全转运下山,后来学生们送来感谢信表达谢意。
救人救火的事,在华山站是常有的事,多年来,华山站救出各类遇险、企图自杀的游客达20多人,成为远近闻名的学雷锋先进集体。
后记
经过夜以继日地辛勤工作,《华山气象故事》终于与大家见面了。这是华山气象站建站70周年的献礼之作,让人在无比欣喜之余,又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因编者的一时疏忽造成任何一处纰漏,而使大家失望。衷心希望大家持包容之心看待此作,并积极提供素材和线索以供编者持续完善。
在这里,向为《华山气象故事》提供素材的于进江、达勇、马耀绒、乔舒婷、孟凡镭、苏炳彦、武广良、牛平礼、张卫平等同志表示衷心的感谢!本文采集了《华山气象站建站60周年回忆录》和近年华山气象站宣传报道中的一些素材,采用了网上的一些图片,在此一并向作者们表示感谢!
由于编者水平有限,书中难免存在信息不准、内容不妥之处,还望同志们谅解,并给予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