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鞘岭,藏语称“哈香日”,意思为“和尚岭”。是古丝绸之路的必经要道,通往河西走廊的咽喉,地势险要,素有“河西走廊门户”之称。
乌鞘岭是祁连山东段余脉,海拔高度3000多米,冬季时间长达9个多月,当山下是麦浪滚滚、瓜果飘香的盛夏时节,这里已经是秋风萧瑟霜满天。即使最热的7-8月,夜晚的室内温度也很低,所以全年需要生炉火采暖。这里的气候条件极其恶劣,极端最低气温达到零下40多度;极大风速可以达到十二级,屋顶覆盖的瓦片常常被大风掀落。这里有几种奇特的天气现象,六月飞雪、冻雨、雾凇、夏季地平面以下的闪电雷鸣,云雾时而淹没你的身躯,时而又踩在你的脚下。
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中,耸立着神州驰名的高山气象站--甘肃天祝县乌鞘岭气象站。
这个站建于1936年,当时的国民政府为了保证飞机的飞行安全,在这个荒无人烟的乌鞘岭建立了第一个气象站。建站初期仅仅有三个工作人员。乌鞘岭气象站迄今走过了74年的历史,曾经到这里工作过的气象人达到数百人之多,几代气象人传递着气象观测的接力棒,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留下的气象记录可以装满一节火车车箱,现在成为我们开发气候资源、研究气候变化、预测天气的无价之宝。我一下说不出这些人的名字,可是在厚重的观测记录中有他们每时每刻的签名,意味着对历史的负责。他们有许多感人的故事,像秋天的红叶映红了山林。这里我随想撷来几片,送给大家作为联想。
向往神奇
我有幸到这里工作过。当初踏上乌鞘岭气象站工作时的情景至今依然历历在目。
我们兰州气象学校80届毕业的学生,有10位被分配到武威地区气象局。我们按照通知时间报到后,办公室主任为我们召开了专门的会议,他告诉我们:“有7位男同学被光荣分配到了乌鞘岭气象站,那是我们甘肃省气象部门最艰苦的地方,当然也是祖国最需要你们的地方,你们被分配到这样一个气象站工作,应当感到非常光荣和自豪”。我们感到自己是一个幸运儿,被分配到了一个光荣而神奇的地方工作,在那里可以一展宏图,创造辉煌人生,我们的心已经插上了隐形的翅膀飞向了乌鞘岭!
紧接着主任向大家宣布最基本的两条纪律:“一是一年内不能探亲;二是一年内不须谈恋爱。大家记住了吗?”。大家怀着懵懂的心情回答:“记住了”。
次日,即1980年9月13日大早,武威气象局安排大卡车将我们和所带的行礼一同送到了长途汽车站,乘一辆破烂的客车,便踏上了去乌鞘岭的行程。那时武威城里的天气还是很热,我们都穿着衬衫,有的穿着短袖,我们一路歌声,一路欢笑,个个兴高采烈。
汽车行驶到天祝县城安远镇时,停车吃午餐,当我们下车后,便感觉一股寒气袭来,气温降到零下。这时我们个个冻得瑟瑟发抖。午餐后,汽车沿着盘山公路向上缓慢的爬行,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北风呼啸着,而且风速越来越大。由于风雪交加的原因,坡陡路滑,汽车喘着粗气吃力的爬行着,我们谁也不说话,头脑里浮现着无数个乌鞘岭气象站幻影。
到了,我们终于到了工作的目的地!
车子在312国道的最高处停了下来,也到了气象站的大门口。这时漫天飞雪伴着呼啸的西北风,能见度不足10米。我顶着寒风飞雪,艰难的爬上车顶,取下了大家的行李。此时我们身上穿着单衬衫,被疯狂的雪片拍打着,雪水浸透了衣服,那狼狈的样子真是难堪极了。此时,在老站长的带领下,全站同志都出来迎接我们。我们每二人分到一间宿舍,铁炉子的烟筒直插房顶,炉火非常旺盛,靠近炉子的半节炉筒被烧的通红通红。
片刻,副站长便高声喊“开饭了!”。欢迎我们的晚宴被特意安排到办公室,这是用办公桌拼成的一个很大的餐桌,有大盘的牛排、大碗的酒,也有大个的馒头和有大块的西瓜。我们一起就餐的新老同志二十多人,站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词,场面是相当的热烈,也使我们感到乌鞘岭气象人的豪放与大气。
当夜幕降临时,我躺在床上,听着屋外呼啸的风雪,浮想联翩,久久不能入睡……
次日,雪过天晴,满山遍野,一片银色。毛主席诗词里描绘的景象不就在眼前吗。“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我们不由自主的高声吟诵着。
站在乌鞘岭气象站的观测场,东面是巍峨雄壮的雷公山,海拔高度达到3500多米;西南面是终年积雪的马牙山,海拔高度为4447米。向南可以看到金强河,向北可以看到古浪峡。气象站就建在一个突起的小山包上,沿着山坡,建设有三排平房,每排大约十间屋子。我们戏称为一楼、二楼、三楼。站在观测场,可以看到远处的山脊上绵绵延伸的汉明长城,巍巍壮观。
这就是乌鞘岭气象站,就是我们为祖国的气象事业奉献青春的地方。
胜利的泪花
有一天,我的师傅牛继荣在值早班,天空下着冻雨,这种天气现象,在这里经常会出现,但是这一天冻雨来的非常突然和猛烈,雨降落到地上就立刻形成了厚厚的冰层。观测时间到了,牛师傅要去观测,可是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百叶箱的门被冻雨冻住了,怎么也打不开。他不断的用手开启门扣,但是由于用力太猛,手被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眼看着观测记录要“缺测”了,这对观测员来讲是一个重大差错呀!他束手无策了!真有些“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觉。他不由自主的大声呼喊,嚎啕大哭起来!狂风淹没了他呼叫声。
就在这万分紧急关头,老站长赶来了。有着丰富经验的老站长估计到了这时可能发生的情况,拿着敲杠,顶着风雨,趔趔趄趄地冲向观测场。紧接着全站的同事也到了,帮助老站长迅速打开了百叶箱门,牛师傅因为心理紧张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同时冻僵了的双手握不住笔。在大家的帮助下,按时顺利完成了观测任务。这时,牛师傅热泪盈眶,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气象观测是一项很平凡的工作,但是为了确保资料的完整性,他们的责任性是多么强大呀,甚至付出了血和泪的代价!
思乡的旋律
乌鞘岭气象站有一名来自天府之国四川的知识分子,他叫李仲常,他在这里一干就是8年,多年分居两地,他每年回家探亲的只有一次。他给我们讲,每次回家,都会遇到难堪的一幕:当见到儿子时,儿子望着他,远远地跑开了,不认他这个爸爸。每到此时,他内心好难过,泪水不由自主潸然落下。
这位李师傅是一个非常注重感情的人,常常面对着雷公山或者眺望着金强河默默地思念着远方的父母、妻子和可爱的儿女。此情此境下,勾出了他对音乐的创作激情和灵感。他创作了一曲“乌鞘岭之夜”的小提琴演奏曲,他的小提琴演奏水平很高,几乎达到了专业演奏家的水平。每当夜幕降临时,我们几个年青人,围在他的宿舍,倾听着他用小提琴演奏的“乌鞘岭之夜”,那曲子真是悠扬婉转、如泣如诉。我们听的如醉如痴,有人甚至感动的泪流满面。多少年来,每当我回忆此情此景,就好像余音还回荡在乌鞘岭的夜空。
这就是乌鞘岭的气象人。他们舍弃亲人,远离家乡,放弃优越的工作生活条件,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中,默默地把青春奉献给了祖国的气象事业。
享受快乐着
深秋的一天,一辆满载着旅客的长途客车开到了乌鞘岭的山脊处,由于山上气温很低,路面被冻雨结上一层厚厚的冰,继续行使车辆及可能失去控制,就会车毁人亡,必须等待明天日出以后再走。这时饥寒交迫的旅客和司乘人员唯一能够求助的地方就只有我们气象站了。当老站长看到大客车上冻得瑟瑟发抖的老人、孩子和妇女,立刻答应司机的请求。老站长随即召开全站动员会,要求所有职工就像接待亲人一样,接待这些过路旅客。食堂重新生火做饭,我们的床铺全部都让给了老人和孩子,会议室也成了临时旅店。我们都挤在一间办公室打扑克牌送走慢慢长夜。
第二天日出后路面上的冰消融后,客人才踏上了旅途。临行前,全车的旅客纷纷拿出钱来要站长收下,站长都一一婉言谢绝了。一位带小孩的中年妇女,握着老站长的手,流着泪,久久不肯松开!说“如果没有你们,我们可能会被冻死。太感谢你们了”。
望着远去的旅客,老站长露出欣慰的笑容;同志们也畅谈着帮助别人给自己带来的快乐感受。
这就是乌鞘岭气象人!他们有大山一样的胸怀,有草原一样的热情,他们助人为乐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独特的美景 留恋的回忆
金秋八月,乌鞘岭就会变成千娇百媚的美女了!黄绿相间的梯田,青稞在绿色的碧波中荡漾;厚厚的天然草地,宛若柔软的地毯;满山遍野,五颜六色的野花,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辉,并且喷出奇异的香气,把蜜蜂、蝴蝶、山雀儿都吸引到了它的怀抱。
当你脚踏乌鞘岭之颠,深绿、粉红、橙黄,雪白… …组成了五彩斑斓的世界,惹人浮想联翩。向远处望去是天祝草原特有的白毛牛像繁星点点镶嵌在绿色的草地上,山坡上白色的羊群如流云在碧绿的草地上涌动。此般景色,构成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让人留恋忘返。
当夕阳西下时,朝霞满天,给大地铺上一片金色;远处牧民的毡房星星点点,炊烟袅袅,看到如此美景,你似乎走入了天堂;回归的牧民吆喝着,牛羊的叫声、奔腾的马蹄声,牧狗狂吠声,交织着连成一片,组成一曲美妙的交响乐;你能不说这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乐曲吗?
乌鞘岭之美有诗为证:“风光如画晴方好,崇山苍茫雪亦俏;众山小处凌霄近,谁与天公试比高?”有谁能知,此情此景,那种超凡脱俗的感受,那种心驰神飞的幻觉……
乌鞘岭并不宁静,这里历经了烽火狼烟、金戈铁马,汉、明长城从岭上并肩穿越,成为沧桑历史的见证。当年张骞出使西域曾在此策马而过,唐玄奘西天取经也曾在此辛苦攀登,杨门女将曾经征战古浪峡出征西凉,林则徐发配伊犁、于右任巡视边疆、彭德怀挥师西北、……多少古今将相,都在此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岁月如织,四季交替,今天的乌鞘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名列亚洲第一的铁路隧道穿山而过,高速公路翻越了乌鞘岭。气象站修建了漂亮的楼房,公寓式的职工宿舍,接通上了网络、电视,架起了乌鞘岭气象人沟通世界的桥梁。
我希望大家记住乌鞘岭,记住乌鞘岭的气象人,记住乌鞘岭特有的美丽景色!